裴寻今斜乜过视线。

鱼附现在的状态已有些不正常了。

瞳仁紧缩、青筋紧拧, 半掩在透湿衣衫底下的身躯小幅度地痉挛。

说话时露出的舌面隐隐见着倒刺, 投向她的目光也如同长出了尖牙，死咬在她身上。

偏偏那双眼眸漂亮引人得很, 小钩儿似的吸去人的注意力。

她望着那眸子, 渐渐入了神。

一时间, 她仿佛只能看见鱼附，耳畔也仅剩下他那混着灼热气息的引诱

“过来, 到我这儿来, 好不好？”

一把嗓子轻又媚, 让人难以抗拒。

裴寻今混混沌沌的, 完全转过了身，下意识往他所在的方向迈去一步。

就在这时，缪寄忽然开口

“缪呈死了。”

仅仅四字，便叫鱼附眼中的情//欲褪得干干净净，只余阴冷。

他扯开笑，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裴寻今也倏然从那混沌中惊醒。

她忽地回过头。

另一边，缪寄不疾不徐地取出了烟杆。

他将烟杆抵在唇上，断断续续升起的白烟有如袅袅薄雾。

“不明白？”他低笑，下意识忽略了对方话中的威胁意味，“可我以为，你当是最明白。”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裴寻今却十分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缪呈死了。

按照他们那日的推测，应是他的同伙动的手。

而现在缪寄刻意在鱼附面前提起此事，摆明了在暗示鱼附就是那动手的人。

瞥见了她视线中的狐疑，缪寄微错开眼神。

半晌，他对裴寻今道：“你若想跟他走，我不拦。但有一事你应清楚，那日在洞中受害的，并不止我一人。”

鱼附冷声打断他：“缪寄，你何须说些空口无凭的谎话来污蔑我？”

“空口无凭……”缪寄轻笑，“看来你说话同做事一般，从不知慎重二字。”

鱼附却是满脸无辜。

他定定道：“你要栽赃与我也无妨，寻今最清楚，我绝不会害她。”

说罢，他有意看向裴寻今。

但甫一瞧见她的眼神，他的神情便渐渐僵住。

她眼中的笑极淡，甚而还带着一丝漠然。

她看出来了。

陡生出这一想法，鱼附的心猛地往下一坠。

一瞬间，他好似又成了那飘摇的浮萍，莫大的恐惧使他急切地想要抓住她。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若再装傻卖乖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我……”他脸色越发苍白，索性不再隐瞒，“我杀他是因为他将你也牵扯进了这件事，他本就该死，可我……可我从未想过害你。”

说着，他急急朝裴寻今走去。

但就在一步之外，解玉横过剑拦住了他。

鱼附根本不怵那剑。

他垂下眸子紧盯着裴寻今，眼底已聚了片湿红。

“你说过，即便我找到了父亲，也不会抛下我。”他心底的恐惧越甚，便急于求证，“你答应过我。”

“是啊。”

裴寻今轻声开口。

“可我答应的，也并非是眼前这个鱼附啊。”

她先前只觉得鱼附比她想的要复杂一些，却不想连那天真纯粹都是装出来的。

这令她颇有些烦躁。

鱼附呼吸艰涩，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地时，则变成了一枚枚小小的珠玉。

他看起来十分脆弱，如同裂开缝隙的瓷人，惹人怜惜。

他颤抖着声音道：“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