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荀随扬了眉,笑着说,“如果那老道所说为真,那上天为何不直接让我降生在青斗山上呢?还要让他费了这番功夫寻我,可见他这话里必然掺了假。”

封湛闻言,憋了半天,才说:“荀随,你总爱说些歪理。”

荀随牵回马头,以与他并行。

他身姿挺拔,往前行时,马尾尖儿轻摆着扫过后颈。

“封湛,若真能得道成仙,可独我一人活那百年千年,又有何乐趣?”他道,“高山流水,一个人冷冷清清,还不如短短数十载光阴得趣。”

封湛一时语塞,半晌,才咕哝道:“你又不愿修道,那咱俩犯得着去找那狐妖吗?赵大伯也说了,那狐妖也就是偷了些他东西,只谋财不害命,何必跑这百里地去抓那狐妖。”

荀随:“偷了东西也是作恶,怎能不抓?”

“但你要是去了青斗宗,学了仙法,不是可以帮更多的人?”

“你只知去了青斗宗便可学仙法,却不知那箍人的宗门道规。”荀随侧眸看他,神情中一派意气,“现下我想帮何人就帮何人,可若进了宗门,要守的规矩太多。”

“罢了。”封湛笑着认输,“说不过你。”

话音落下,两人扬鞭,正要疾驰而去。

裴寻今还躲在灌丛后面。

按照原有的“记忆”,她现在应该直接转身走了。

但许是因为没见过这样的师兄,太过新奇,她忍不住往前追了几步,想再看看清楚。

就是这追的两步,被荀随敏锐察觉到了。

他垂下马鞭,侧身而望。

“谁?”

封湛也跟着牵住了马,问:“怎么了?”

荀随道:“有人在那灌丛后头。”

见躲不过,裴寻今索性出来。

“是我。”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倒让荀随脸上的冷然融化许多。

瞧着是个生面孔,他忍住笑道:“可我们都不认识你你躲在这做什么?”

封湛也看见她了,忽然打趣:“荀随,莫不又是一个看上你的姑娘。”

荀随轻拧了眉:“封湛,与你说过多少回了,莫要拿这种事戏耍别人。”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封湛笑着向裴寻今赔罪,“那你究竟是做什么的?可知不该偷听人说话?”

裴寻今拨开腰间的木剑,声音很脆:“我在这儿练剑,也是无心听见你俩说话。”

“练剑?”封湛瞧见了那柄木剑,笑得更开怀了,“可你拿这剑,不是奔着输去的吗?”

他素来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说完就飞身下马,也拔了佩剑。

“小姑娘,既是练剑,那咱俩便过一招。”

裴寻今也觉这人有趣,当下便持剑而上。

剑身扫过木影,仅一剑便压下了那寒光。

封湛被封住了动作,脸上的笑渐渐换作讶然。

“好剑法!”又见她一副笑模样,灵动明艳,他忍不住道,“莫不是林中仙!”

裴寻今:“现下相信我是来练剑的吧。”

荀随也才细细打量她。

她背着光,身后是一片游移着斑驳光影的灌丛,那绿意将她的生命力衬得越发勃勃。

眼是天生的月,可又并非清冷,反倒因那微翘的眼尾,透出些许戏弄得逞的狡黠。

说是林中仙,半分不假。

他一时看得有些出神,待裴寻今的视线移过来时,只觉自己的心竟像筛子似的,不仅叫这打量撞得擂动两番,还筛下了些细细碎碎的情愫。

他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耳尖有些发烫。

等平复了呼吸,才又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