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白如玉的脸庞,也隐隐见了蛟鳞。
他带她去,是在遂她的愿。
但他也藏了私心。
等到了那里,若让他知道是谁把她弄成这样,他定然要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前一天下午。
长老门下了关禁闭的处罚后,荀随就被四五个弟子“送回”了明远居。
太阳大,就连素日清净的明远居,也有了烦闷之意。
送他的弟子守在了门外,又按长老嘱托布下阵法。
荀随进了明远居,却没往里走,而是坐在了前院的凉亭下。
那个精致的小鸟笼还挂在头顶,血已经擦干净了,风一吹,就碰出细碎声响。
他静坐许久,忽自言自语一句。
“鸟雀机敏,独我愚笨。”
荀随在亭中坐了一整夜。
为的是等师妹,中途也想过出去,但守门的弟子说裴寻今在巢仙长那儿,他便又折了回来。
可不知怎的,心中不安越发浓厚。
待第二日天际逐渐散开薄光时,师妹依旧没回来,却来了位意外之客。
雪牙被人推进了明远居的大门,脚步踉跄,精致的眉尖儿蹙起。
“我会走路,用不着你帮这一手。”
余光间,他瞥见了凉亭下的荀随。
他神情稍怔,但很快就被怒气冲散。
“为何要让别人关着我?”他把矛头转向了荀随,怒气冲冲,还有几分委屈,“你那师弟可真是把我当狗养的。”
从蜃境回来后,他还没进明远居的大门,就被荀随的师弟带走了。
按师弟所说,他犯了大错,需要闭门思过一月。
自此便开始了门不准出气不准撒的禁闭。
但目下还没到一个月,他就又被赶回明远居了。
那师弟的原话是:“你既然是荀随的灵兽,我便不好养着了,怕沾染晦气。”
雪牙起先还不懂。
明明之前那些个师弟师妹,对荀随都恭敬有加,但眨眼的工夫,就视他如敌。
直到听见了几人的闲聊,他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见荀随不出声,雪牙勾起唇笑了声,嘲道:“我原以为你管我管得严,自己便也循规蹈矩。却不想,你竟和妖族暗中勾结。荀随,好一个两面三刀。”
荀随仍坐着,沉默不言。
雪牙被他这副冷淡态度刺得牙疼,便放空了脑子,什么痛快说什么。
“倒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青斗宗本就是私藏祸心的肮脏地儿,养出你这样的弟子也不稀奇。”
这回,荀随缓缓抬了头。
他道:“青斗宗养你二十余载,何必如此任性。”
“任性?若我是任性,那你就是蠢!”雪牙好笑道,“你别也是这样想的青斗宗养你一百多年,所以无论那些人做了什么,你都可以忍着!”
荀随淡淡道:“道在心,不在口舌。”
雪牙差点被气笑了。
他倒真想看看,荀随究竟会不会有失态的一面!
关禁闭时受的委屈,以及对青斗宗的厌烦冲撞着他的脑袋,连耳朵里也在嗡嗡作响。
他往前一步,将手撑在桌面上,紧紧盯着荀随。
“主人。”雪牙先是像模像样地唤了一声,然后才讥弄着开口,“道在心是么?那你可知道,你那三位好师弟的心,是被谁给剜了?”
他越往后说,声音便越发地轻了。
但荀随却终于有了反应。
他问:“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雪牙心知失言,可说出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