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向来是掩盖恐惧的手段。

“够了。”

一声爆呵在两人耳畔响起。

“林大人?”

那是奥古斯丁的声音。

林沐秋只感耳朵鸣响,刺耳尖锐,以至于让她有些站立不住,手脚痉挛而发寒,随后,一双大手握住了她沾染血液的双拳。

她才停止颤抖。

林沐秋有些怔愣,剧烈地喘息着,看向旁边的奥古斯丁,慢慢恢复了平静。

奥古斯丁的手在轻轻颤抖,“大人,我送您出去?”

“好。”

她的声音仍如往常般温和,只是多了层沙哑。

奥古斯丁突然觉得好笑,林沐秋好像总是这样,总能迅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其实,不必的。

至少在他面前的时候不必。

出了地牢,林沐秋微笑看着他,“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审讯室外面等着吗?”

看见她的脸色像变脸似的十分精彩,奥古斯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双臂环胸,“没关系的,我都听见了。”

林沐秋:“……”

咱就是说,非得说出来吗?

“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尴尬的时候啊宿主。”系统幽幽飘出。

林沐秋心中翻了个白眼。

“所以,您要讲讲吗?”奥古斯丁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她的脸色。

林沐秋轻笑了声,“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我脸色臭,只是心疼我为保护罩花费的钱而已。”

奥古斯丁:“……”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声都笑了出来。

奥古斯丁的眼眸愈发柔和,沾满笑意。

成年人之间的默契,是永远向前走,不能沉湎于过去,耽于过去的人,是走不快的。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吧。

这也是成年人的默契。

“我送您回去。”

“好。”

*

睡梦中。

昏黄的土地夹杂着飓风,恶心的窒息感。

断壁残垣、泥泞的土墙,一场倒塌。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只是一场狂风暴雨,一场泥石流就可以把她赖以生存的房屋冲塌,原来在天灾之下,什么都将一干二净。

或者说,她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又有什么用呢?

爷爷也老念叨着要把房屋修缮一下,可手头又没有钱。

艰涩的胸腔,呼吸愈来愈困难。

“小木头别怕,爷爷来救你了。”

耳畔仍是熟悉的低响,发声的老者,尽力哄她,声音却十分颤抖。

林沐秋意识模糊,却只能勉强笑,明明爷爷也怕,为什么还安慰她?

几根压在她身上的横梁被抽走,身体轻快不少,得以让她喘息,随着泥土、沙石、砌砖被拿走,她才得以重见天日。

刺眼到发红的阳光,混合了泥土和血腥气。

抬眼,看见了黑红的血液濡湿了爷爷的指尖,血肉模糊。

也许爷爷挖了很久。

但她没有力气再问了。

毕竟若是往常,她或许会脸颊气得跟气球似的鼓起来,大声告诉爷爷,“不要叫我小木头!我叫林、沐、秋!”

但她真的没有力气了,好累好累。

狭小/逼仄的倒塌横杆下,人的内脏会受到损伤,这让她的呼吸有些困难,可洪水仍在继续,诱发的泥石流也不知是否会停下来。

他们必须跑,可她害怕,因为泥石流开始时,会从顶沟开始,发出的声音就像“轰……轰……”的爆破声,比拖拉机还要嘶哑。

她真的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