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2 / 3)

她从前总以为她能忘了他,已然忘了他,如今才知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她的前十八年人生里处处是他,若要忘他,除非忘己。

两人又陷入无话可说的沉默。斛律骁的手仍旧温柔地轻抚她后颈,压抑着心底的那股苦涩,与她说话、转移她注意力:“这几日,我怕是都不得空了。”

“今日陪伴天子登塔的都是朝廷的重臣,一把火全没了,这事瞒不了多久,建康很快就能知晓,外忧内患,我少不得要多费些心在朝中主持局面。你一个人在家,我叫季灵多陪着你?”

她低低地“嗯”了声,羽睫低垂,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斛律骁心里忽然酸涩得无以复加:“窈窈。”

“是不是,这辈子,我都没可能胜过他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了?”

他眼眶微红,玉颜神伤。而她逃避地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此后,谢窈病了一场。

关雎院里,雄鸟死后,雌鸟不食不饮,哀鸣了几日也跟着去了。春芜等不敢将这消息告与她,心惊胆战地瞒着。好在她病了几日后渐也好转,只精神恹恹的,不大吃饭,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样子,每日只是将自己关在房中弹琴念书,也不外出,斛律岚和春芜几个想尽了法子逗她开心。

那场大火不眠不休地燃了三四日,丝毫没有被扑灭的趋势。所幸事发的第五日,天降大雨,不眠不休地下了一个日夜,总算是将火势浇灭了。

但大火已然烧毁了塔楼的承重柱,在大雨浇下来的那个雨夜,那座修建得崇丽堂皇的九层宝塔訇然崩塌,凝为废墟,拱如小山。待火势完全熄灭后,封述便开始带着人在废墟里找寻天子及大臣们的尸体,永宁寺内外每日皆是前来寻尸的大臣亲属,哭声直上干云霄。

烈火把众人烧得有如黑炭,实难辨认,只能凭借死者周身的佩饰辨认身份。这其中,最先找到的便是落在最上头的、陆衡之的尸体。

原本,以朝廷的意思,是要挫骨扬灰。但封述心有不忍,顶着被革职的风险命人悄悄送往北邙埋葬了,又亲自去和主上请罪。

“你做得很好,孤并无什么可怪罪的。”

斛律骁道,“人既已死,对着遗体挫骨扬灰又有什么用,陆衡之还算是条汉子,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夜间回到寝房,他将此事告知谢窈,问她:“陆衡之的遗体已由静之找到,在北邙山下了葬,窈窈要去拜祭吗?”

谢窈正在镜前梳妆,反问他:“大王准许我去么?”

“怎么不愿?”斛律骁在她身后立着,轻抚着那一头黑亮柔顺的好青丝,轻叹一声,“你和他相爱多年,情谊颇深,又是因为我而被迫分开。我知道你心里伤心,这本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许的。”

又握住她执梳的手,将她脸慢慢转过来,凝视着她毫无神采的眼问得小心翼翼:“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蛮不讲理又小心眼的人么?连你拜祭他也要呷醋?”

她不好说是,面上微微一烫,问他:“那大王陪我去么?”

“你自己去吧。”他笑,“我想,他应该不太想见到我。”

你也不想见到我。

他很神伤地想。

次日,谢窈带上顾月芙,驱车前往北邙。

野旷天低,北邙山下又添新坟。春芜同青霜站得远远的,她和顾月芙揣了只小藤篮,里面盛放着白烛、纸钱等物。新筑起的坟陇连块墓碑也没有,光秃秃竖了块木板,上书“无名氏之墓”。谢窈从篮中取了几支香蜡点上,立于坟前,泪水有如断线珠子,颗颗滚落在衣襟上。

“哭又有什么用呢。”

顾月芙在侧撒纸钱,语气冰冰冷冷的,“他的人生早在把你送人、被扣上通敌叛国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