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令曦不知道说什么,这根本不是一场合规的审判,让无法面对记忆的人去承认一桩自己没有记忆的罪行,何尝不是一种违反法律的残忍。

“当时整个基地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而且那之前所有指挥室内的阿莎加人都已经束手就擒,所有能检测的尸体,都死于阿尔法磁场,凶手除了我没有别人我知道他们只是想让我认罪,但我也只是想认罪而已……父亲、队友全都死于最后一次行动,留我一个人也没有意义。”

“臆想的结果没有意义。如果是我,不能用事实说服我,我不会轻易拿自己赎罪。”任令曦说,“我们开始吧”

她也很想知道,贺云朝到底有没有亲手杀了他们,如果是他,又是为了什么。

任令曦说的开始就是使用曾经从联邦官方的催眠医师那里得来的办法,这种办法,能解除现有联邦大多数催眠的法则。

首先需要让被催眠人沉浸在那段封存记忆所在的真实场景里,其作用不言而喻,其次需要服下一种麻痹神经的药物,使其进入意识恍惚状态,在这样的情况下,以“阿兹利尔频率”的光照频率直射被催眠人双眼,加上不断用相关事件的关键字词反复刺激被催眠者。

她之所以当初特地学了这个,也是因为曾经面对过一个ABO人口犯罪组织,里面许多漂亮男女都是被施以了催眠暗示,违背本心地成为犯罪组织的商品。

“这里的哪一个角落,你记忆最牢?”她问道,口吻小心翼翼,明明都还没开始,她却比他还紧张。

贺云朝淡淡扫视眼前的场景,从一个位置走到另一个位置,举起的手电筒的光仔细照亮了每一处,光线里漂浮的微尘跟着他的脚步起伏飞舞。

良久,他停下来,“都差不多,实际上,就连催眠前的记忆都被催眠影响,我感觉不出什么,最重要的是这个空间的大火,并不在我的记忆中,我没办法在这个环境下有任何关联记忆。”

“伯父死的时候,指挥室着火了吗?”任令曦突然毫无征兆地问道。

贺云朝顿了顿,平静看向她。

“……伯父的尸体在哪里?”她继续追问。

眼前的贺云朝表情全无波澜,在她胸前便携灯的照耀下,一张脸苍白如死,却看不到一丝恐惧和惊慌,只是和最早认识的贺云朝一样,与世无争的寡淡感。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说这里满布尸体。”

贺云朝低头淡应了声,“是,乍看一眼而已,照片里我几乎都没看清他们的身型,那只是他们拿出证据时必要的呈现,他们怎么敢真的刺激我?”

话音到末了,贺云朝唇梢带出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还告诉她,自己看到的那几具尸体,大概都在指挥室的哪个位置,一一指给她看。身为特工,对于必须的记忆,哪怕是一眼,他也有过目不忘的必要。

任令曦想再说什么,贺云朝先一步开口:“不过,我确实有见到父亲的死亡照。”

随即又道:“可是这段也许和催眠有关,很模糊,记不清了。”

“你连自己父亲的死状都不记得,看来他的死对你也没那么重要。”她忽然说。

贺云朝微微偏头,不见喜怒。

这个人……实在太难刺激了。

除了偶尔因为她哭,她真的极少见到贺云朝表达什么大风大浪的情绪。

但是解除催眠不可以,解除催眠的核心就是要刺激到被催眠者。

可她……她又不能逼他说你给我生气给我悲痛欲绝,那样毫无作用。

“也许吧,我也希望没有那么重要。”贺云朝挤出极淡的笑意。

实在不行,干脆就直接开始好了,反正指挥室也就那么大,在哪里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