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他有恨,但又不得不留着,直到若若越长大越像沈清棠时,他是越发真心待她,全是因为这孩子是沈清棠所出。
李长策将他所言一字不落的听下,此刻竟有些五味杂陈,“你要如何?求我保住你的孩子?”
江行简却摇摇头,“人生的最后一刻,将一些生平绝不可能说出口的话,说一说罢了。”
是了,他若是没有失势,骄傲如他,绝不可能当着死敌的面,说这些心里话。
他抬手,给自己斟酒,酒香肆意,闻着很是熟悉。
“啧,竟然是椒柏酒。”
正月以花椒、柏叶浸酒,取“祛百病”吉兆。
与友辞旧迎新时的共饮之酒。
是李长策当初带给他的第一壶酒,他身子不好,第一次饮酒时,还被这巨辣无比的酒给呛到过。
不知是讽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许久,他唇边扬起一丝了然的笑。
真是,可惜了。
此生知己难遇。
他举杯,敬对方,终是道:“承风,祝你,得偿所愿。”
仰头,一饮而尽的那刹那。
李长策睫毛轻颤,紧绷的下颔,偏过头去。
青年拖着风中残烛的身子,静静的坐在亭内,神色平淡的看着亭外的风雪。
李长策转身离去,却在亭外止步。
声音沉极了:“不过,你母亲之事,是我对你不起。”
“来世,必尝。”
后面的一切都是他未曾预料之内,他想杀的自始至终都是那禽兽不如之人,他没想过毁江行简的清誉会导致后来江母的自焚。
话音落。
江行简猛地一咳嗽,又是一滩血浸湿了衣袖,他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嘴角,掀了沉重的眼皮看向那玄色背影,脸上显露一丝兴味的笑,“真是少见,你还会道歉呢?”
他浑身轻颤,再也止不住的狂笑起来,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轻轻倚在桌上,
堂堂桀骜不驯的李将军,今日跟他说了声对不起?
李长策剑眉紧拧,他不觉得这有何可笑的。
可江行简觉得,这么多年来,他曾经有设想过,他这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会不会有一天良心发现的与他道歉?
到时候,他该如何应对?是原谅还是不原谅?他曾经多少次,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到,他竟是哑然失笑了。
笑得是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局面。
终了,一切归于平静。
青年释怀的望着白茫茫的天。
……
??第160章 身死
窗外风雪飘摇,屋内暖炉点燃,四季如春。
沈清棠躺在床上,紧闭双目,大汗淋漓,指尖无意识的抓紧衾被。
“不要”
她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
“卿卿!”
映入眼帘是李长策担忧的神色,对方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没事了。”
沈清棠渐渐平复心情,忽地想起今日与江行简见过面来着,最后她被李长策隔断,挣扎间,嘶声力竭,晕了过去。
“他怎么样了?他身子不好,可有给他找大夫?”
李长策眸子晦暗如涩,沉沉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只颔首。
他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汗,“饿吗?”
沈清棠摇摇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你会放他走吗?”
“你会的吧?”
“今后我跟你回京都了,与他不会再见了,他于你而言,不存在威胁了。”
李长策盯着那双集结哀思,又浸了泪花的眸子,不知是在想什么,终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