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竹影忽至身后,神色有些凝重。

“追来了?”

江行简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凉薄。

“似乎是在接沈姑娘的时候暴露了行踪,不过属下已全部绞杀,尸体扔下悬崖了。”

“另外北境来信了。”

竹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双手递交给江行简。

信封展开,江行简垂眸扫了一眼,抬手点燃烛灯,将信烧了。

“让小镇上的暗桩盯紧点,一旦发现李长策的人闯进来,立即绞杀。”

“是。”

沈清棠一晚上睡得还挺沉的。

日次一早,她便发现原因。

这小屋的陈设似乎和以前在沈家住的没差别,每一个角落几乎都有那时的记忆,就连帷幔的颜色也是一模一样。

昨夜太困,又逢灯光昏暗,她竟没察觉出来。

吃过早膳之后,阿四唤她过去。

晨光透过纱帘,在床榻边投下细碎的光斑。

江行简倚在雕花床柱上,乌发如瀑垂落肩头,衬得病容愈发苍白。

他修长的手指正轻抚书页,听见脚步声时抬头,眼底瞬间漾开温柔涟漪。

“你来了?”

沈清棠的目光落在床边那张崭新的藤编躺椅上,鹅绒软垫还绣着她最爱的海棠纹样。

她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扶手,上面竟连半点毛刺都无,打磨得温润如玉。

“昨日答应我的念书……”

江行简将书卷递来,苍白的指尖在扉页停顿,“可还作数?”

那是她年少时最爱的话本,边角已经摩挲得泛黄,却保存得极好。

翻开内页,她突然怔住,所有她当年吐槽过的段落旁,都添了工整的批注:

‘棠棠说得对,此处确实荒唐。’

‘若我是这书生,定不会让小姐等三年。’

‘画只小龟赔罪可好?’

最后那页夹着朵干枯的海棠,墨迹犹新的批注尚带潮气:

‘今晨见院中海棠开了,想起你说要酿花酒,等病好了,我替你摘最顶上的那枝。’

她猛地合上书,却见他已阖眼靠在枕上,唇角噙着笑,“今日阳光好,适合听棠棠的声音。”

窗外忽然掠过一阵风,吹得他袖中露出一角信笺。

那是今早刚写的医嘱:若咳血加重,莫要让她看见。

??第102章 他阴暗的小心思

沈清棠的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微微发颤。

她盯着那医嘱,忽觉眼眶发热。

晨光里,江行简安静地倚在枕上,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青黑的病气,恍然还是当年书院里那个执笔为她抄书的清隽少年。

“你……”

话未说完,一阵风掠过窗棂。

江行简突然偏头咳嗽,苍白的指节死死攥住袖口。

可她还是看见了,那抹洇透素绢的暗红。

“别看了。”

她猛地合上书,声音比想象中更哽咽,“今日……今日不念了。”

江行简却轻笑出声,染血的指尖悄悄藏进锦被,“棠棠是心疼了?”

他故意用玩笑般的语气,目光却贪婪地锁住她泛红的眼尾,“那换我念给你听可好?”

沈清棠霍然起身,却不小心打翻了案头的药碗,褐色的汤药在青砖地上蜿蜒,像极了他袖间未干的血迹。

“江行简!”

她终于哭出来,“你明明……”

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