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面纱下,一双含泪的眼眸似曾相识。

“哑奴?”

她声音发颤,转头质问林萧,“不是说今日带怀喜来见我?”

哑奴抬手,面纱缓缓滑落,露出了一张令人心惊的面容。

狰狞的疤痕如同蜈蚣般爬满大半张脸,从眉骨贯穿至下颌,连脖颈与锁骨都布满了野兽撕咬般的伤痕。

那些伤疤早已愈合,却留下了永久的沟壑,将原本清秀的容颜撕扯得支离破碎。

沈清棠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胸口像是被重锤击中。

那些伤痕太过可怖,每一道都在诉说着非人的折磨。

她突然注意到对方太阳穴上那道横贯眉目的瘢痕,心头猛地一颤。

原先她便觉得熟悉打眼,却从未往熟人角度去想,只因为这眉眼的瘢痕遮盖了面前之人的特点。

“怀……喜?”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伸手想要触碰,却在半空僵住,生怕弄疼了那些伤痕。

那双她本该一眼就认出的眼睛,如今盛满了破碎的光。

“是怀喜。”

怀喜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粗粝的砂纸磨过枯木,再不复从前的清亮。

“奴婢的声带……被狼咬伤了。”

怀喜抬手轻抚自己狰狞的疤痕,眼泪顺着沟壑蜿蜒而下,“眉眼也留了瘢痕,小姐认不出……是自然的。”

沈清棠眼眶骤然滚烫,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猛地将人搂进怀里,指尖触到那些凹凸不平的伤疤,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哽咽着,声音发抖,手指紧紧攥住怀喜的衣襟,像是怕她再次消失,“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原来我一直惦念的人……就在身边。”

怀喜僵硬了一瞬,随后颤抖着回抱住她。

那些说不出口的日日夜夜。

她看着小姐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听着她梦中呓语自己的名字却只能以哑奴的身份递上一杯安神茶。

“奴婢……丑。”

怀喜把头埋在她肩头,泪水浸透衣衫,“怕吓着小姐。”

沈清棠闻言,心如刀绞。

她捧起怀喜的脸,不顾那些可怖的疤痕,轻轻贴上她的额头。

“傻丫头……”

她声音轻颤,“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棠几乎都沉浸在与怀喜相认的喜悦中。

她拉着怀喜聊天,吃枣,躺在床上一起睡觉。

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倾诉。

怀喜的声音沙哑破碎,却掩不住兴奋,“原本我以为江公子定能赢的,谁知道……”

“局势扭转太快,他连性命都搭进去了。”

“但是好在!”

她攥紧了沈清棠的手,突然提高音量,疤痕狰狞的脸上露出快意的笑,“李长策那罪大恶极之人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沈清棠的手指突然僵住。

她耳边嗡嗡作响,怀喜后面的话全都化作了模糊的杂音。

唯有那几个字在脑海中不断回荡。

李长策死了。

江行简也死了。

茶杯从指间滑落,“啪”地碎在地上。

沈清棠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瓷片,忽然觉得胸口空了一块。

那个总是阴魂不散的男人,那个说要纠缠她一辈子的疯子……就这么死了?

“小姐?”怀喜终于察觉到异样,担忧地唤她。

沈清棠缓缓抬头,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么……都死了啊。”

她声音轻如鸿毛,内心却重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