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不知何时变得又密又大,娄泽倒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头向家的方向转了转,李金银等不到他人的话,会出来找他。
他捂住最疼的那处伤口挪起来,血液随着呛咳不受控制地从嘴里溢出来,他扶着墙吐掉血,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拖去,雨声掩盖了他拉箱似的呼吸声,顺着脚步留下的血迹也很快晕散在?积水中。
大雨里空无一人的夜晚,没有人知道转瞬间发生了什么。
一台车顶凹陷的报废皮卡停在?小区角落,自从一年前被?冰雹砸毁就再没人来认领过,冬去春来雨刮器里竟然冒出了两片小芽,嫩生的芽尖在?疾雨下摇摇欲坠。
娄泽撑着车窗慢慢滑倒,从这里再往前,绕过一颗树,就能看到他熟悉的矮小阳台,房间的方格窗贴着彩色玻璃纸,从里面点亮灯,远远看去就像省城里漂亮的教堂。
娄泽笑了笑,血沫糊在?喉头发出可怖的咕噜声,他冒着大雨,努力朝家的方向睁开眼睛。
别出来啊,小花。
娄泽下线的重头戏前前后后拍了十个小时,没有中场休息,据秋秋说现场很多人都看红了眼,对?大部?分?工作人员来说,这个角色也扎扎实实陪伴了他们大半年。
因为孟竖的要求,喻氤是少数没能看到现场的人,她猜大概孟竖要的就是她对?娄泽之死?最原始的反应,或者说是没有反应。
李金银坐在宜海分局里,走廊外边莫警官电话不断,屋子里几个坐在?电脑后的制服警察正悄悄打眼瞄她,透过他们的眼神,李金银知道这些人认识自己。
娄泽被?葬管处拉走了,装车时她匆匆见了一面,就在?家楼下,他和他打的那套家具一样被人干脆利落地推进黑漆漆的车厢,后尾箱“嗙”一声盖上?,车就蹬满油门开没了影,再然后,她就被?莫警官带到了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坐的是分局哪间办公室,也不知道莫警官焦头烂额在?忙什么,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没有前因后果,但非要说来,也不是全?无征兆。
莫警官打完电话回来,看到她不哭不闹地坐着,抹了把脸,走过去。
“现场勘察结束了,娄泽的……已经送到葬管处,死?因基本可以确定,我先送你回家拿几件衣服再回来做笔录,这几天你住到我那儿去,不,住到你开学吧,出租屋和娄泽的后事我来弄……”
莫警官絮絮叨叨交代了一堆后面的事,却?只见李金银目光直直地望着对?面的一道墙,那里除了低头做事的警员就没有其他可以注目的东西。
他蹲下身,低道:“金银,节哀。”
李金银终于有了反应,她收回视线转脸看他,而后迟缓地眨了眨眼,露出一点茫然,莫警官见状,想说的话徒然无力哽住。
收工之后,喻氤发现闻勉的车还停在?现场,绕过笨重的车尾,便听见陈生正和他交谈,穿着干净便服,发尾微湿,想来已经清洗过。
喻氤脚下暂顿,在?过去和回车上?休息之间选择了后者,她朝投来关切眼神的闻勉笑笑,上?了车。
她今天就两场戏,中间休息了大半天,说累远不及闻勉,但因为娄泽下线,她确实提不起精神,鞋也不脱直奔床去。秋秋见她闷闷地趴在?小床上?,便知道她心情不好?,知趣地坐到驾驶室去了。
过了一会儿,车厢灰木地板传来脚步声,有人在?她身侧坐下,顺了顺她的头发,“伤心了?”
喻氤没吭声。
“为娄泽还是为我,嗯?”
枕头上?的脑袋陷得更深。
闻勉轻笑了两声,托着她的腰扶起来,“我看看,是不是又偷偷掉眼泪了?”
喻氤堵在?胸口的一团郁气让他这么一搅,变得有些不上?不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