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安和扶桑跟这一家三口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了顿简单却整洁的晚饭。
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娟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十分受宠。
虽说家里生活拮据,可她爹娘从来不舍得让她干粗活,纵着她一天到晚在田野里撒欢。
饭吃到一半,谢承安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我们经过石牌楼的时候,看到那里贴了很多符咒,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闻言,男人和女人都面露茫然之色。
娟娟给扶桑夹了一大块煎豆腐,从容地道:“没什么说法,就是驱邪。”
“我们村长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些鬼话,变得神神叨叨的,总说村子里不干净,请道士做法,求了很多符咒。”
她顿了顿,撇撇嘴,表情变得不屑:“我看啊,都是白费力气。”
吃过晚饭,娟娟把客房收拾干净,又往地上铺了一床被褥,拍拍双手,隔窗喊道:“娘,我跟桂枝姐约好了出去看戏,晚点儿回来,您不用等我。”
“娟娟,夜里风凉,加件衣裳。”女人拿着件衫子追出来,发现娟娟已经溜得不见人影,哭笑不得,“这孩子,过完年都十六岁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扶桑这一路见多了怪事,难得碰见一户正常人家,心里觉得暖融融的。
谢承安借井水擦了擦身上的汗,走进屋里,看到扶桑正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半温柔半强势地道:“扶桑,地上凉,去床上睡。”
“我喜欢睡地上。”扶桑赖着不肯起来,架不住谢承安半蹲在床边,定定地看着她,只能妥协,“好吧好吧,听你的。”
扶桑枕着松软的枕头,闭上眼睛。
她的脑海里不停闪过娟娟天真烂漫的笑脸和她爹娘慈爱的表情,觉得自己如果能投胎到这样的寻常家庭,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这样想着,她落入深沉的梦乡。
扶桑被断断续续的哭声惊醒。
女人在耳边念叨:“这孩子,嫁人是件喜事,哭什么?眼看着过完年就十八岁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出去问问,女子哪有不嫁人的?”
扶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穿着红彤彤的嫁衣,吃惊地望向铜镜。
镜子里的新娘子年轻貌美,眉心点着一颗鲜艳的红痣,脸上挂满泪痕,分明是大了一两岁的娟娟。
她变成了娟娟。
即将出嫁的娟娟。
第0044章 解连环(二)吊花轿
扶桑张开嘴,说出的话却不由自己控制:“娘,我不嫁!我不嫁!”
“听说那个老财主都六十七了,比我爷爷的岁数还大,你们那么疼我,怎么忍心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女人满脸愁苦,看起来比两年前老了十岁:“娟娟,你不能只考虑自己,也得为这个家想想。”
“你爹砍树的时候压断了腿,再也干不成体力活了,我们总要吃饭,总要活着,不把你嫁出去,还能怎么办?”
扶桑住在娟娟的躯壳里,跟着她站起身,情绪也被她感染,变得激动而愤怒。
娟娟摘掉发间的大红绒花,用力往地上一扔,跳起来踩了好几脚。
她大哭道:“来家里提亲的人那么多,你们为什么偏偏给我选了一个老头子,还不是他出的聘礼最多?你们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她像是突然醒悟,嚷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宠我疼我,都是假的!我跟家里养的牛啊羊啊,根本没区别!”
女人气得嘴唇直哆嗦:“这、这是什么话?娟娟,说话要讲良心,这十几年来,我和你爹让你干过一件粗活累活没有?你成天在外头野,还跑到庙会上抛头露面,我们拘束过你没有?”
“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