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面隔开从天而降的绿鱼,在甲板上的鱼人幼童们冲过来的时候,又变成一面盾牌,抵挡它们的攻击。
身穿绿衣的幼童愤怒地咆哮着,一把抓住油纸伞,把伞面撕成两半。
同时,船舱内的怪物也有了反应。
它们一窝蜂地挤到甲板上,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张开双手向谢承安扑来。
扶桑飘出船舱,身上的绿火被风一吹,灭了一大半。
她借着飘忽的火光,看到谢承安只往船尾走了四五步,一个顶着螃蟹脑袋的怪物冲到他身后,粗壮的蟹钳高高举起,朝他的后背刺去,惊叫道:“谢承安,小心后面!”
“砰”的一声闷响,谢承安浑身一震。
然而,扶桑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发生。
蟹钳捅破厚重的蓑衣,扎在一块木板上。
谢承安借着这股巨大的冲力,把双腿从鱼群里拔出来,又往前走了几步。
怪物们的反应越激烈,越证明他和扶桑的推测没错。
关键线索就在附近。
谢承安忍住后背传来的钝痛,转头对扶桑道:“扶桑,帮我拖住它们!”
紧接着,他弯下腰,伸出同样包裹着层层油布的手,在灰绿色的黏液中摸索。
扶桑飘到谢承安旁边,和他背靠背而立,望着乌压压涌上来的怪物,竭力克制逃跑的冲动。
谢承安是不是太相信她了?
此刻,扶桑身上的火已经灭得差不多,只有肩头还闪烁着一点儿火苗。
鱼人幼童不知道避雨,被绿鱼砸得鼻青脸肿,除了个头小了些,凶恶程度和那些鱼怪不相上下。
田螺姑娘加快爬行速度,堵在舱门口,秀美的脸上和柔弱的身子上涌动着数百只田螺宝宝,像一只长满了瘤子的怪物。
她正柔声劝孩子们开始第一次捕猎,反复描述着新鲜的人肉有多好吃,说得自己的口水不停往下流。
鲛人可能也快出来了。
扶桑咬咬牙,在螃蟹怪再度举起蟹钳冲上来的时候,闭上眼睛,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
薄雾组成的人形轻轻抖动了一下,从双臂、胸口和腰腹处同时伸出无数根细长的枝条,向四面八方延展。
那些枝条缠住螃蟹怪的钳子,捆住鱼人幼童的身体,拦在鱼怪们面前。
螃蟹怪疯狂地挣扎起来,缠住蟹钳的枝条立刻收紧,像细细的蜘蛛丝咬着猎物不放。
扶桑迅速适应身体的变化,集中精力感受着奇妙的触觉
枝条触及的地方亮起一个个小小的光点,这些点连成许多直线,直线又构成许多平面,勾勒出怪物的轮廓。
她没有睁开眼睛,甲板上发生的一切却以另外一种形式呈现在脑海中。
如果枝条上分出更多嫩枝,刺破冰冷的鱼鳞和粗糙的皮肤,她是不是可以探进怪物们的身体,捏爆它们的心脏?
扶桑这样想着,忽然听见凌厉的风声。
一只顶着河虾脑袋的怪物冲破阻拦,横起虾螯,朝螃蟹怪身前用力一斩。
枝条应声而断,散成一团雾气。
扶桑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其余的枝条也随之一松。
怪物们趁势往前移动,形灆泩成一个圆圈,把她和谢承安围在中间。
僵持之中,扶桑又断了几根枝条,身体的颜色变得更淡,几乎融化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