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灵活地跃至半空。
尾丝没有伤及她的身体,反而将过长的裙裾从中间割成两半。
扶桑轻盈落地,收回染血的短剑,十几根复苏过来的枝条追上阿岳,卷住他的腹部。
微鼓的小腹被她勒扁,里面空空荡荡,好像什么都没有。
连内脏都没有。
扶桑拖住阿岳,像拔河一样,和他陷入僵持。
谢承安借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狼狈地滚到栏杆旁边,借力站起,迅速后退。
阿岳一边掀起狂风,一边发动妖力,持续增加谢承安的岁数。
走廊上的木地板发出爆裂之声,弹飞钉子,裂成碎片,随着风暴盘旋上升。
那些钉子和碎片像夺命的暗器似的,朝扶桑和谢承安飞去。
扶桑的脸上出现不少血口,衣裳也变得破烂不堪。
她分身乏术,顾不上长大,两只白白胖胖的脚丫交错着撕开过长的裤腿,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谢承安抓紧栏杆,雪白的头发被狂风吹乱,眼角涌出浑浊的泪水。
他呼吸困难,心跳减慢,清晰地感受着生命力流逝的过程,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人生的走马灯。
记忆力持续衰退,他除了扶桑,什么都不记得了。
扶桑的一颦一笑,热烈和悲伤,侠气和柔情,在他的脑海里无限放大,奇迹般地消减了他对于死亡的恐惧。
谢承安喃喃道:“桑……桑……”
他于弥留之际,听到了扶桑的暴喝。
扶桑孤注一掷,抓紧枝条,借力一跳,赤脚骑在阿岳的后背上。
她分出两根树枝,缠住阿岳的脖颈,像驯服烈马似的,手挽“缰绳”,任由阿岳在狭窄的走廊上乱蹦乱撞。
背上的七八根枝条飞快地扎进流血的伤口,继续吸食妖力。
阿岳知道扶桑的厉害,眼看被她困住,索性翻出栏杆。
他收起翅膀,带着她急速下坠。
谢承安大惊失色,半个身子探到栏杆之外,嘶声喊道:“桑桑!”
“别过来!”扶桑脑袋朝下,双脚朝天,尚未适应强烈的坠落感,便从指尖飞出一根枝条。
枝条像柔软的手臂似的,揽住谢承安的脖颈。
末梢的卷须亲昵地蹭了蹭干燥的薄唇,把新鲜的妖力渡到他的口中,吊住他的性命。
从三楼到一楼,高度不过四丈。
然而,大堂正中陡然裂开一个圆形的洞口,底下根本看不到尽头。
许多赤身裸体的孩子们哭叫着跌入深渊。
扶桑骑在阿岳身上,跌落的速度比他们更快。
她的耳朵里灌满呼啸的风声,受伤的脸颊泛起连绵不绝的痛感。
扶桑于天旋地转之中,吃力地辨别周围的景象。
她穿过一个又一个“悦来客栈”。
火红的灯笼、三层的架构、“回”字型的走廊、密集的客房,所有的陈设都和最上面那家客栈一模一样。
她的眼角余光掠过好几具腐烂的尸体。
密密麻麻的“孩子”趴在他们身上大快朵颐。
孩子们长着人类的面孔,个头却不及她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