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安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的身体里确实住着一只怪物。

他哆嗦着手拉开抽屉,在里面胡乱翻找,牙关不停打颤,发出“咔咔”的轻响。

扶桑洗澡洗到一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扭头望向卧房的方向,扬声叫道:“稷生,你睡了吗?”

她连叫几声,都没听到回应,心知不好,捞起衫子裹在身上,光着脚冲了出去。

谢承安手握利剪,对准自己的小腹,正准备剖开肚子,将鬼胎挖出来。

“稷生,快住手!”扶桑吓得屏住呼吸,停在距离他三步远的位置,不敢轻举妄动,“你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一剪子戳下去,你就没命了?”

谢承安转过头,眼底闪过狠厉,哑声道:“桑桑,我不能接受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活。”

扶桑急道:“你冷静一点!如今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还没放弃,你怎么能放弃?”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谢承安的眸色黯淡无光,“对我来说,苟且偷生,还不如干脆利落地搏一把。”

剪刀割破苍白的皮肤,一颗颗殷红的血珠滚了出来。

他的记忆虽然有损,还隐约记得一些旧事。

他自小便背负着长辈们的殷切期待,满腹才学,一腔抱负,盼望着功成名就,位极人臣,成为家族的荣耀。

他不能失去男子的尊严,大着肚子苟延残喘,变成家族的耻辱。

如果祖父看见他这副模样,定然会严厉地质问他:“稷生,你为什么不自裁以保家声?”

谢承安就像一条刚长齐鳞片的蛟龙,还没入海,便搁浅在沙滩之上。

感受到胎动之后,他的心灰了一大半。

什么身显名扬,什么高官厚禄,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肚子里的鬼胎察觉到危险,蠕动得非常厉害。

看不见的铁钉朝着谢承安的天灵盖、胸膛、手腕和脚腕重重砸下来,疼得他眼前发花,呼吸紊乱。

他叮嘱扶桑:“桑桑,倘若我就这么死了,你放把火,把我烧成灰烬,不要让任何人看见我的尸身……”

他咬牙刺向鬼胎的位置,惨笑道:“你明白我的,我最要脸面……”

“脸面脸面,人都死了,还要个狗屁的脸面!”扶桑趁谢承安不备,从脚下伸出两根枝条,缠住他的脚腕,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拖。

谢承安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

扶桑骑到谢承安身上,夺过剪刀抛得远远的,紧接着使出浑身力气,朝那张俊脸上连甩好几个巴掌。

她边甩边骂:“谢承安,你以为剖腹很了不起吗?以为把鬼胎从肚子里掏出来,自己还有活路吗?”

“还是说,你本来就想寻死啊?”

她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衣裳扒光,吊到城门上!”

“我要告诉所有人,你因为害怕生孩子寻了短见。你还想考状元?还想当国之栋梁?每个生过孩子的妇人都比你有种!”

“我还要把你的尸体好好地保存起来,亲自送到你的故乡,让你的家人和朋友看看你有多懦弱,多可笑!”

谢承安被扶桑打得面皮肿胀,想挣扎却被她的双腿夹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他气得扭过脸不肯看她,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可疑的抽气声,半晌方道:“你……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扶桑这一遭又吓又气,心口“噗通噗通”狂跳,下手自然重了些,此刻见他脸上浮出清晰的指痕,态度才稍稍软化,“你想清楚再回答我,你还打算寻死吗?”

谢承安抬手捂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