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赶路的时候,扶桑靠在马车里哈欠连天。

谢承安左思右想,决定提前叮嘱她:“桑桑,蒋伯伯持身以正,十分看重规矩。到了他家,一言一行都需要谨慎一些,不可鲁莽。”

扶桑的脑袋往胸前一栽一栽,眼皮闭上又掀起,答应道:“我还像以前一样跟着你,若是哪里做得不对,你及时提醒我。”

“我恐怕不能一直带着你。”谢承安实话实说,“我打算请蒋伯伯指点指点我的课业,再跟着他拜访当地有名的才子,向他们讨教一二,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府里。”

扶桑已经变成人身,无法像以前一样自如地缩小身子,自然也不可能藏在谢承安的袖子里。

再说,他们客居在蒋府,人多眼杂,一个大活人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势必引起怀疑。

扶桑不以为意:“那我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少出门,少说话。”

谢承安停顿片刻,问道:“若是府中的女眷问起你的身份,你打算怎么回答呢?”

“我就说我是你的……”扶桑正要说出“娘子”二字,忽然意识到其中的不妥当,及时改口,“就说我是你的婢女。”

那位蒋大人既然和谢家是世交,肯定知道谢承安尚未娶妻。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以主仆相称更合适一些。

谢承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停下马车,转身掀起车帘。

他深深地看着扶桑的眼睛,斟酌再三,缓缓道:“桑桑,如果我告诉她们,你是我的爱妾,你会不会生气?”

扶桑惊讶地睁大眼睛:“什么?”

谢承安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你先听我解释。”

“第一,当婢女要有当婢女的样子,可我不想让你伺候我,更担心蒋府的下人狗眼看人低,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你。”

“第二,谁也不知道临江府是否太平,等咱们到了蒋伯伯家,我想跟你住在一起,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可主子哪有跟婢女同床共枕的道理?”

“婢女只是奴仆,妾室却是半个主子,女眷们知道你是我的爱妾,看在我的面子上,肯定会对你多加关照。”

“这样的话,我出门办事的时候,心里也踏实些。”

扶桑消除疑虑,点头同意。

她嘟囔道:“蒋大人家里有很多女眷吗?”

谢承安道:“有一个正妻,四五个妾室。”

“那么多小妾?”扶桑满脸不解,“他忙得过来吗?”

谢承安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解释道:“蒋伯伯今年已经四十有二,还没有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他急着传宗接代,多纳几个小妾,也属正常。”

扶桑撇撇嘴:“你以后也会娶很多女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谢承安被莺莺燕燕包围着的画面,她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谢承安笑道:“我没想过这个,我今年刚满二十,还是一介白身,总要先考取功名,再考虑成家的事。”

扶桑昨夜没怎么睡觉,困得要命。

她散开长发,蜷缩着身子趴在座板上:“稷生,我睡一会儿,快进城的时候叫我起来。”

谢承安微微点头,继续驾车:“睡吧,离临江府还有二十多里地,少说也得一个时辰。”

扶桑一觉睡到晌午,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爬起来。

她听到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好奇地掀开帘子,往路边看去。

十几个裹着小脚的妇人搀扶着身段纤弱的少女,颤颤巍巍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走。

她们的衣裳破旧不堪,有的还打着补丁,脚上的绣花鞋却缝制得十分精美,红面木底,针脚细密,脚长最多四五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