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主持人说话声,还有手机铃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打在许梦冬后脑勺的重重一巴掌,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谭予示意她先把话说完。

“不了,你先接电话。”许梦冬摆摆手,把另一盘饺子挪了过来:“我再吃点,没吃饱。”

谭予揉了揉她的脑袋,有几分安抚的意味。

进了卧室,浅浅带上门。

过了零点,他要和父母通视频电话,还要和家里其他亲戚打电话拜年,谭予的态度一如既往,礼貌,周全,是长辈们喜欢的那样,谦卑恭敬。

但即便他压低了声音,还是有不甚清晰的只言片语钻进许梦冬的耳朵

“我一个人在家。”

“吃过了,简单做了几个菜。”

“嗯,给二叔二婶带好,身体健康,我过些日子去看他们......”

许梦冬忽然听不下去了。

她默不作声起身,把客厅电视音量调大,然后去厨房把在温水里缓着的冻梨拿了出来。黑黢黢的外皮,卖相不佳,但轻轻用牙磕一个小口,甜丝丝的汁水就满溢口腔。

她迅速解决掉一个冻梨,又去冰箱冷冻层翻雪糕,老式的马迭尔,奇了怪,她今晚格外想吃点凉的,好像这样才能浇灭心里的无名火。

等谭予挂了电话回到客厅,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刚吃完饭就吃冰,等着胃疼呢?”谭予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雪糕,就着她咬过的缺口咬了一口,然后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许梦冬笑了笑:“我想说,如果我明早想吃煎饺子,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呢?

但凡是许梦冬想要的,他又什么时候没有满足过?

谭予刚要答应,就被适时的一声呵欠打断,许梦冬揉了揉眼,表示自己熬不住,要睡觉了。

他只好帮她整理好自己的房间,铺好被褥和枕头,又去大衣柜顶层搬出一床新被子来,拆开外面的保护层。

“之前的棉花被太沉了,怕你睡不惯,给你买了床鸭绒被。”他说。

许梦冬躺在柔软蓬松的被子里,像是钻进了一大片云朵,嗅着崭新的羽绒味道。

透过窗帘缝隙能窥见对面楼的一扇扇窗。

除夕夜,迈过了就是新年,天空又开始飘洒盐粒儿一样的雪籽,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对面楼有一户人家最热闹,一屋子人围坐一圈,一起守岁打麻将,房间洋溢着明亮温暖的橙黄色灯光,许梦冬望着那家人出神,愈发觉得自己像一只躲在沟渠里偷窥别人幸福人生的老鼠。

忽然就庆幸自己刚刚悬崖勒马,没把不该说的话说出口。

而且就算说了,谭予也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骂她一顿。

骂她对人生不负责任,骂她乱搞男女关系,骂她不够尊重感情。

他们的起点不同,人生路途遥远,目的地也不同,那么还有必要在半路交错纠缠吗?

许梦冬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她翻了个身,细细听着,直到另一间卧室陷入安静,她猜谭予已经睡了,然后才起床,光着脚去厨房。谭予怕她晚饭吃咸了,夜里会口渴,煲了热水在壶里,她轻手轻脚倒出来一碗,泡了一袋安神颗粒,也不管烫不烫,囫囵喝了。还没来得及把碗涮干净,就听见身后声音:

“冬冬?”

许梦冬吓了一跳,碗掉进水池里,嘡啷一声,还好没碎。她转身,谭予正看着他。

他其实根本就没睡。

听到细碎声响出来查看,然后就看见许梦冬光脚站在厨房,做贼似的,站在窗外透进来的隐隐光亮里。

长发披散着,身影清清寂寂,朦胧昏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