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就行。“

三个律师相互看了一眼,都没说话。唐盈盈别过头去,只觉得胸口像堵上了一团又湿又黏的泥巴,闷得就要喘不上气来,便不再说话。

程风只好陪着笑说道:“你也知道那是外国啦,我国要是有这种赡养制度,我看别说是离婚了,压根就没有人敢去结婚。”

话说到这里,再接下去牛冰冰也是车轱辘话转来转去的,程风陪着牛家兄妹聊了许久。唐盈盈后来坐不住了,自己一个人跑去院子里生气。

院子的东角种了一畦蜀葵,高大的枝干,株株与人齐高,自下而上,渐次盛放着几朵碗大的花,朵朵娇艳欲滴。在蓝湛湛的天空下,更显秀美。唐盈盈此刻早已没了赏花赏风的心情,只觉得胸中气闷得很,随手捡了一根树枝,蹲在地上便用树枝随意乱画,一面去戳那松软的沙土,不一会儿,竟在地上刨出了一个浅坑。

康俊跟在她后面也走了出来,看着她在地上戳戳戳了好一会儿,才忍俊不住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打算在这里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唐盈盈站起来,用脚去踩那个浅坑里,有些不好意思,却仍然气不顺,“没有,就是生气,要真能把自己埋了做一只鸵鸟也不错。”

康俊去看她的脸,果然腮帮子微微有些鼓起,明晃晃的日光投在上面,更显得脸颊上的肌肤透亮,几缕碎发腻在如白瓷一般的脖颈上,流露出了平日里不常见到的女儿家的神色。康俊移开了目光,浅浅含笑,又明知故问道,“生谁的气呢?”

“两头都气。一边是狡诈无赖,一边是怒其不争,一桩官司里的两边当事人都这么让人不忿,也是难得了。”唐盈盈说完这句,用力将手中的树枝扔得远远的,又深叹了一口气,道,“但如果要认真地计较起来,我看还是程强要更过分一些。”

康俊看着她,静静说:“他都把好事做尽了,你还说他过分?”

听他这么一说,唐盈盈的眉心拧了起来,嫌恶道,“把面子上的事都做完抹平了,里子里却是一片狼藉。”

康俊眉眼带笑,目光凝在唐盈盈的脸上,继续问:“里面怎么个狼藉法?”

唐盈盈从旁边拖了一张小杌子坐下,脑子里迅速把整件事过了一遍,又将两人的说法给掰开来想了想,方才缓缓地说道,“对于我们这一代人,家庭中最大的责任一是抚育年幼子女,二是赡养年迈父母。在社会服务体系尚未健全的情况下,这两件事是需要一个家庭的主要劳动力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成本进去的。但两者还不一样,养育子女,往往是自我倾向的选择结果,通常三五年,孩子上学了,任务也就减轻了许多。但照料父母,尤其是公婆这样本无血缘与亲情的拟制血亲,基本上就做了一份长期苦工差不多了。从感情上来说,我是同情牛冰冰的,她放弃了自己的社会属性,待在家里照顾了十几年多病的老人。无论怎样,都是为了程强妻子这个头衔而担下的义务,现在程强说离婚就离婚,且不说经济补偿的多少。只说这妻子名分一旦不存在了,再想想自己所有的牺牲,心里也是很难平静的。”说到这里,唐盈盈也觉得心头沉重,微微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