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指了指不远处,一处嵌在山坳里的小高地,苦笑道,“我早说了是我家老爷子故意整我的,大部分田里的麦子都请了收割队来帮忙。那一块小田,机子上不去,只能手割。前两年我爸还会帮我一起弄弄,这两年,也开始推说自己腰腿不好,学会静静地在旁边观看我汗滴禾下土了。我还不能抗议,一抗议,他们就能说,那你赶紧娶婆娘生娃啊,娃娃长大了,不就有帮手了。我这心里的苦啊,只能干噎着,吞不下也说不出。”

唐盈盈哈哈笑道:“你爷爷治你,那真是相当有一套,只消三言两语,便让你毫无还手之力。”

程风扯了扯嘴角,无奈地说道:“何止是有一套,我家老爷子那都是成体系讲传承的。这块保留田,爷爷说是专门留给子孙们的教育田,劳动出真知,只教一个道理,就是要懂得脚踏实地。”

“哦?怎么教?”唐盈盈很感兴趣地问道。

程风想了想,伸手指了指眼前一望无边的麦田,用随手从旁边的麦杆上薅下一串麦穗,伸到唐盈盈鼻子下,说道:“庄稼人的道理,都是在千百年的劳作中总结出来的。你闻一闻,这麦子香吧,等把这些麦子变成锅里的米面馍馍,那就更香了。可该怎么办你,你喊它、打它,他们都不会理你,更不会长出脚来自己走到家里去。所以呀,你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自己这双手,一颗一颗、一把一把地将这些成山成谷的麦子们都给割下来。具体怎么割呢?我给您示范一下,”他用手抓住麦杆,镰刀挥了上去,动作很熟练,从右往左,半分钟就完成了十几次,新割下来的麦秆在旁边垒成了小小的几摞,“你看,我刚才把这个动作做了十几次,前进了多少?半步都不到。一步一个脚印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要踏实。这个道理,我爷爷从我六岁就开始教,告诉我自己脚下的每一步都必须是踏踏实实走出去的。现在我二十多岁了,他还在反复强调这个,其实也就是怕我冒进,被城市中的虚浮繁华迷住了眼。而我呢,每年也都在对他进行反教育,爷啊,你别想多了,诱惑也是有成本的,也是有所图的。而城市里的纸醉钱迷根本就看不上我,从来找都没找过我,哪里谈得上什么诱惑呀。”

唐盈盈从小生长在城市里,对于田间劳作的辛苦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如今看着眼前茫茫一片的麦田,心中暗暗估算了一番劳动量,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正想感慨几句,转眼却见程风正胡说八道得来劲,惹得她又笑出来,“这可不好说,昨天没来,今天没来,说不定明天就看上你了,诱惑就来了。”

“赶紧的,快点吧,等不及了。我这二十多年的割麦子教育练就了钢铁一般的意识,绝对值得一场花天酒地、被钞票砸地天翻地覆的诱惑体验。”程风咧开嘴说道,又用力地往胸口狠狠地拍了几下。

康俊没有理会他们两人的鬼扯,一边走一边对程风说:“去你的田看看吧。你来带路。”

“好,”程风一口答应,刚走出几步,忽地又想起,“主任,要不还先去我家里坐坐吧,我都安排好了,准备了一些新鲜的水果正好给你们消消暑。”

“你还真有时间磨蹭,我没做过农活,但也知道农忙抢收也就是三五日的功夫最要紧,这几天不把地里成熟了的麦子收下来。等出现倒伏了,或是遇到雨水了,那就抢都抢不上了。”康俊笑眯眯地说。

“您这说话的样子跟农业专家那是一模一样,要不然我这几天怎么没日没夜地干活呢,腰都快伸不直了。不过忙是忙,却也没有把客人往田里带的道理啊。”程风笑嘻嘻地说。

“那就别把我们当客人。这次来我正好也想试试收麦子的体验,走吧,看上去并不太难,我来帮你收割。”康俊一面将他那条面料优良的休闲裤裤腿往上叠,一面向四周伸长胳膊和腿,露出白皙得跟奶油一样的肌肤,颇有要大展身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