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长成这般倔强执着的模样。所以,唐盈盈的目光也带了悲悯的色彩:“你可以不放过他们,不原谅任何人,但你必须要放过自己。猥亵罪、强奸罪说到底都是伤害女性的身体而已,就像好端端的人在路上走着,莫名其妙地被狗咬了一口,处理完伤口,包扎打针,该前行就继续前行,犯不着在意那只狗究竟喧嚣吵闹什么。屈辱感、名誉受损或者是贞洁被污这些更多的是畸形的性别文化强加在受害者身上的负担,摒除这些,你的未来才会走得更远更轻松。”

张怡的脸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面容渐渐沉静如水,她的声音像从地底深处的冰窖里透出来一般,“唐律师,你说的我都懂,但需要时间吧,以后我应该会更强大起来。我之前从来不敢这样跟我妈说话的,但我今天不假思索地就做了。其实我并不想这样,我不想像个战士一样,去跟周围的亲人厮杀搏命,我明明才是受到伤害的那个人呀。”唐盈盈默然无语,只觉得心里揪着难受。但也仅有一瞬的犹豫,张怡抬手将落至额前的发丝捋到头后,自嘲地笑了笑,又道,“不过,自从想明白了人性自私的道理,心里也不这么难受了。无论怎样,你放心,这官司我肯定要打下去,已经有这么多人对不起我了,自己就一定得对得起自己。”

天色渐晚,在黑丝绒般的夜将整个是件吞没之前,楼宇里或明或暗的灯光便一盏接着一盏渐次亮起,将整座城市重新笼进一片灯火辉煌中。唐盈盈的心像坠上了沉重的担子,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着,每一次罪行打破的都是受害人原本平稳安逸的生活,像是一把粗糙的刀在一匹光滑秀美的丝布上划拉出一道丑陋的裂口,大家出于道德去谴责这把刀的暴行,同时也出于人性暗自去鄙夷这匹被损丝布的丑陋。若是刀尖隐隐然指向自己的时候,他们则会毫无忌惮地耻笑丝布的华美不在。恃强凌弱是人性的豁口,而补上这个漏洞不就正好是实现法律正义的意义。

将张怡送出门,唐盈盈看到方才出手阻止张妈妈撒泼的那个男人竟然还在,正满脸笑意地朝着她笑。唐盈盈犹豫了一刻,还是走了过去,对方才他仗义出手的行为赞谢不已。那人倒显得毫不在意,轻轻说道:“她敢闹不过就是仗着你不屑跟她对吵,更不敢跟她动手,讲道理那是文明人的游戏,面对撒泼打滚的野蛮人可就没用了。”

唐盈盈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道:“是,当事人没跟家里沟通好,闹到这里来了。”

那人温和一笑,麦色的皮肤上顷刻绽出两个笑漩,“其实我今天本来就是来找你的,正巧遇到这事,看你现在应该忙完了吧,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找我?”唐盈盈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深米色的中袖衬衫熨帖地收在靛青色的休闲长裤里,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并不高挑,却因身姿格外挺拔而让人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只是样貌无论如何也觉得陌生。“请问,您是?”

他仍是那副笑容,郑重地向唐盈盈伸出了手,礼貌地说道:“我叫方惟安,初次见面,请指教。”

第五章 相个亲

方惟安这个名字唐盈盈自然是知道。前两天因为跟陈君吃饭,放了鸽子的那个相亲对象就叫这个名字。只是,她完全没有料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找上门来了,而且又是这样一个孔武有力的硬汉子。这年头,耽误别人时间简直比抢钱还恶劣,何况自己那天只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通知改约的,故意对方什么行程都被耽误了吧。

唐盈盈很是不好意思,连声道歉:“方先生,真是不好意思,那天老领导找我谈事,实在推脱不了,才临时跟您改期的。倒不是有意要放您鸽子,耽误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