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媛连连点头,道:“好的。我一个女流之辈,经营企业是一窍不通,有蓝姐照料着,我们都很放心。”

这话说得实在让人心里头不大舒服。蓝姐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看在场众人,脸上露出虚浮的笑意,她摆摆手,制止了余律师的动作,澹澹道:“先别忙,我有个问题想咨询两位律师。老胡事实上是立有两份遗嘱的,如果后头这份无效了,会怎么样。是按照前一份遗嘱执行还是当作没有立过遗嘱?”

余律师心中大叫不妙,看了唐盈盈一眼,见她也跟自己一样茫然,只好迎着头皮回答道:“按前一份执行。”

美媛脸色一变,立刻就要发作,道:“什么意思,什么无效?我早找人打听过了,有律师在场见证,又拿去做了公证的遗嘱效力最强。蓝若洁,你什么意思?老头子刚闭眼,你就要反悔?舍不得这点家产了呀。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来求我,让我给你们胡家继上香火的?”

“胡家?”蓝姐轻蔑一笑,手里的佛珠在指尖转动了几下,道,“我明明姓蓝,什么你们胡家,我们胡家的。”

“呵,”美媛冷泠一笑,往沙发里深深一坐,道,“无所谓,发正胡总说了公司股权都给儿子,你要是不合作,不大了代持协议我不签字就是了。抓在自己手里也省得十八年后再麻烦一趟。”

余律师见这突生变端,连忙打圆场道:“蓝姐,大家不要伤了和气。这遗嘱的内容是胡总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口说的,又做了公证,不会有错。死者为大,您这就要推翻他的遗愿,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蓝姐冷冷一笑,道:“老胡口述遗嘱的时候大家都听着,我也记得清楚,他明明白白的意思只有一个,就是公司要留给他的儿子。可是,老胡自己都不知道十几年前那场车祸,他早就没有生育能力了。又怎么可能再有个儿子。美媛,我也想问问你,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种?”

美媛骇然失色,她扭头看了一眼正在保姆手中咿咿呀呀乱动的孩子,想了片刻,道:“不可能。这就是胡总的孩子,我们做过 DNA 鉴定的。”

“是么?”蓝姐将手串取了下来,双手同时捏住,缓缓地拨动把玩,心底的腻烦与厌恶浮在面上,语气冷静得像一股冰水,道,“我记得第一次做鉴定的时候,你正在坐月子,送检样品是你的司机,那个长得像谢霆锋的帅哥严斌拿去的,他跟你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你说会不会在途中把检样换成了自己的?第二次做鉴定的时候,老胡已经住进医院了,两份检样都是我亲手封的,当然,我女儿肯定是老胡的亲生骨肉。”

美媛的脸色一点一点褪去血色,她怒吼道:“蓝若洁,你玩我?这是你设下的局?严斌是你的人,故意放在我身边的?”

蓝姐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厅中一片光亮之下,长长的身影投在她脚底,像是臣服在地上的一个黑影,她音色沉穆,语速不急不缓,“反应很快,脑子倒是不笨。严斌是我的人,这有什么奇怪的,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和老胡一起赚出来的,我花钱雇的司机,听我的又有什么问题。当然,他既然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你大可以去找他要求赡养费,法院只要判了,我都可以给报销。但想凭着一个孩子就来拿走公司的控制权,我告诉你,你做梦,老胡也在做梦呢。”

气息仿佛从这刻开始凝滞在了胡家宽阔的大厅里,余律师与唐盈盈面面相觑,对这突来的变故惊得反应不过来。美媛的脸色铁青,死死地瞪着蓝姐,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去撕咬。突然美媛从保姆手中一把抱过孩子,站到蓝姐面前,困兽一般嘲讽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么?胡天明清清楚楚说了,他的遗产要留给胡耀祖,谁是胡耀祖,不就是我儿子么?我是他监护人,我有权替他争属于他的东西,我怕什么,大不了就打官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