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总神色微微一动,仿佛受不了美媛在耳边的撒泼吵闹,又像是被她说得心念一动。旁人都沉默无语,余律师面上尴尬极了,只好低着头像是在认真斟酌字句。唐盈盈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道:“胡总、蓝姐,冒昧地打断一下,其实这句话写与不写都一样。婚姻自由是我国宪法规定的一项公民基本权力。每个人都有权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自主自愿地决定本人婚姻,不受其他任何人的强迫和干涉。您设置的这个继承条件,恐怕很难成为对继承人的约束。即使日后美媛小姐再嫁,想凭借这个条件收回已赠与的财产,都相当困难。”
胡总的眉头蹙起,问道:“那我怎么保证我儿子以后还姓胡?”
唐盈盈尴尬地沉默了一刻,轻轻道:“这恐怕也很难。美媛小姐作为令公子的法定监护人,倘若在孩子成年前,要给他更改姓名,法律上并没有障碍。”
胡总看了一眼余律师,余律师连忙道:“确实是这样,唐律师说的没错。法律防不住人心。”
美媛在一旁又要哭:“我这么年轻就跟了你,什么都没要,什么都没有,现在你要走了,还要防着我,对得住我吗?”
蓝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忽而轻轻一笑,保养得当的脸像是被春雨洗净的柳叶一般干净,“老胡,这我就得帮美媛说一句话了,儿子是你的,公司是儿子的,你在遗嘱里放这么一句膈应人的话,以后怎么让人好好过日子。你是想清明冬至,每年两次被人骂到坟头上去吗。”
胡总的面庞微微扭曲,无奈地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就按你们的意思写,反正等我双腿一蹬,这些东西就都不是我的了。”末了,又强调一遍,“只要能保证是我儿子的就行。”
从医院出来,风带着入骨的凉意,轻抚在唐盈盈的脸上。余律师从后头跟上来,对唐盈盈道:“胡总这个人疑心重、人又自负,方才也就是你,敢当面指出他的问题。”
唐盈盈愣了愣,道:“这个案子虽然我接手有一段时间了,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跟胡总面对面地打交道,他什么脾气我完全不知,所以才放肆直言的。”
余律师将唐盈盈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是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个完全没接触过胡家生意的律师共同见证遗嘱,才能让胡总放心。蓝姐确实想的周到。”
唐盈盈对这个余律师的印象不错,便也愿意多聊几句:“这种豪门遗产官司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蓝姐跟电视剧里演的正房太太不太一样,不仅对胡总有情有义,对美媛也很善意。我还以为要见证一场争夺遗产的厮杀了,没想到场面竟然这么和谐。”
余律师目光闪了闪,笑道:“这怎么说呢。蓝姐现在是心性淡薄了,年轻的时候也是跟胡总一起打天下的狠角色。胡总前两年就确诊是绝症了,那时候只有一个女儿,家里的叔叔伯伯,还有侄子什么的天天在胡家转悠,念叨的就是那一套,这么大的家业要是传给了女儿就等于便宜了外人,倒不如留给胡家子孙。几个侄子在公司里也是争锋相对,天天搞得跟康熙九子夺嫡一样。那时候,我看胡总也动了心,还找过我商量修改遗嘱的事情。然后,蓝姐就给胡总推荐了美媛。”说到这里,余律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真不用怀疑,美媛确实就是蓝姐推荐的,也是算命的先生说美媛有宜男相,肯定能生个儿子。跟了胡总大半年,真的就怀上了,前几个月生出来,果然是个男孩。这可不把胡总高兴坏了,胡家那些兄弟也不敢再吱声,所以才有今天这和谐的场面。”
唐盈盈微微摇头,直言道:“这听着挺惊心动魄的,还透着一股子陈年迂腐的味道。”
余律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办法,中国男人嘛,就这点出息。”
唐盈盈也笑了笑,忽而想起一事,便问道:“胡总年纪也不小了,癌症末期了还能怀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