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不像话!”陆振东怒吼,“我让你管着淼淼,你就是这样当哥哥的!她上不了英国的学校,那就留在国内好好找一份工作,你让她瞎折腾什么?加拿大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她去留学有什么意义?”

陆庭声难以承受耳边的轰炸,便移开了手机让自己冷静会儿,然后对着话筒吐露心里话,说:“爸,从我和淼淼出生的那一刻,你就布控好了我们的人生轨迹。你让我们往东走,我们不敢往西迈一步。就连我妈还有彭姨,都要按照你的要求,辞掉工作回归家庭。那你有没有问过她们,愿不愿意当一个家庭主妇?”

陆振东心虚地打断他,“正说淼淼留学的事儿,你提她们干什么?”

“好,那就继续说淼淼。如果她能挣脱你的束缚,她去哪儿我都会举双手赞成!哪怕她要去南极北极,要去攀登珠穆朗玛峰,只要她开心快乐,我一样支持她去做喜欢的事儿!”

陆振东一脸的惊愕失色,“阿声,你,你刚才说什么?”

“爸,您听的很清楚,我没必要重复一遍。”

“你们兄妹俩翅膀硬了,敢跟老子叫板了是不是?”

陆庭声不理会他,说:“彭姨在旁边吧,你把电话给她,我想听听她的意见。”

“庭声,你想气死我是吗?淼淼年纪小不懂事儿,你怎么还跟着她一起胡闹!”陆振东手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依旧不肯向儿子低头,“这个家只要有我在,你们兄妹俩就得听老子的,包括你彭姨!”

陆振东掐断了电话,掀起眼皮看向彭莉。

女人在一旁吓得脸色发白,自然也不敢说些什么,就默默站起来去房间拿药。

当然,她并不是怕陆振东发火,而是怕淼淼真惹怒了他,就断送了去国外留学的路。

英国也好,加拿大也罢,只要心肝女儿有上进心,愿意出国深造,无论去哪儿学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

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过得好,将来有一个更好的前途。

彭莉的想法亦是如此。

她不舍得让淼淼进厨房,去做那些繁琐没意义的家务活,就是希望她今后不被世俗的偏见所束缚,更不必早早嫁人为婚姻牺牲自己的人生。

她希望女儿能飞得更高,比自己活得更有意义。

陆振东这一生活得要强,到了中年性格更加固执。

但在那天晚上,他面对亡妻徐晚棠的灵牌,流下伤心又委屈的眼泪。

“晚棠,我做错了吗?”

如果妻子还在世,此刻一定会拥抱他,安慰他,说:“振东,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为了孩子好。”

“可是现在他们都在责怪我,痛恨我夺去了他们的自由。”陆振东抱着灵牌哭得不能自已。

彭莉轻轻推开了门,看见丈夫坐在地上,走过去从背后拥住他,说:“东哥,孩子们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主见。他们想按照喜欢的方式,去过自己的人生,这本身没有错啊。独立是孩子们学会的第一堂课,也是你亲自教的,难道东哥忘记了吗?”

陆振东抹了把脸上的浊泪,说:“莉莉,你讲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呀。自从晚棠去世以后,我生命里就只剩下阿声,他成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让阿声一毕业就从上海回到阳城,只是想他待在我身边,可我的本意不是约束他,捆绑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陆振东的泪珠滴落在灵牌上,彭莉抬手轻轻擦了干净,指尖抚过徐晚棠的遗照,说:“阿声之前告诉过我,他妈妈为这个家牺牲了很多,但她依然过得很幸福,因为她非常爱你们。东哥,你是一个好父亲,也是一个好丈夫。我真的很幸运能遇见你,和你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