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早就不去给人家耕地了,这几年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种地地不像以前那样多了。
爹找了一个厂子装石头,从开采厂将大块的石头装到拖拉机上,拉倒粉碎机里,每天不知要装上几千斤。
爹最高兴的事就是领钱的日子把计工本给我。
“月月,给爹算算账。”
爹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薄薄的纸被汗浸透了又干,我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心里一阵绞痛。
我上次闹过以后,工头现在不少给钱了。
“你凭什么少给爹地钱,我算过了明明是五百二三块钱。”
“你把三块给我们。”
“不然我就天天在你门口喊,看谁还来敢给你做工。”
爹不说话,我却看见了他眼睛的湿润。
回去的路上爹用这三块钱买了三个棒棒糖,几根火腿肠。
“月月知道替爹出头了。”
转眼到了初三。
章老师找了几套模拟题。
“我从县里弄来的中考模拟题,大家可以领下去做一下,我们不耽误上课时间。”
可惜找他领的人少之又少。
“新月,你做完后拿给我看,错的我再给你讲一遍。”
我几乎放学的时间都赖在了班主任的办公室里。
生母肆无忌惮地四处说我的坏话。
“三妮什么出息我还不知道,草鸡还想变凤凰,做春秋大梦去吧!”
“听说每天都跟那个班主任腻在一起,八成是谈恋爱了!”
“啧啧啧,就是个贱骨头,倒贴的命,哪天肚子都被搞大了……”
7
10.
这些话传到章老师的耳朵里。
我感到很抱歉。
“新月,这就是我不会留在村里任教的原因。”
“没关系,清者自清。”
“什么都不要想,专心备考。”
我感觉时间像是海绵里的水,挤出来一点又一点。
中考对于其他同学来说根本没那么重要,对我来说,这是人生的第一个分岔口,特别重要。
考试那天,窗外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我奋笔疾书,笔尖划过试卷沙沙的声音我觉得特别悦耳。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我把自己关在了房里,任何事都做不下去了。
村里的婶子大娘都在议论,“八成月月是考砸了,你看连门都没出过。”
生母也满是不屑,“切,她能考上,猪都能上树了……”
章老师的电话打到了村里小卖店里。
小卖店的老板匆匆跑来叫我,“月月,你考上一中了……”
“老师,我真的考上了?”
班主任的声音夹杂着电话线里滋啦啦的电流声,“新月,你考上了”
“咱们学校一共考上三个,你是第一名,排到全县第七十八名。”
我没想到竟然能排上全县的名次,要知道县里的中学教学质量不知道比我们这里好上了多少倍。
“新月,周一到学校领通知书。”
“新月,新月在吗?”
“知道了老师。”
我应完老师的话,飞快地跑到爹的石子厂,一路上拖鞋被甩飞了好几次。
感觉脸上湿漉漉的,双手一抹,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爹正在往拖拉机上装石头。
我冲着他大喊,“爹,我考上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