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不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是真心实意还是花言巧语。

奚昭的目光落在他熬出红血丝的眼上,又移至鬓角。

眼下世家大族子弟都爱在颜面上下功夫,他也不例外。就连最简单的高马尾,也打理得仔细,再经由样式精致的嵌玉银冠束紧。

但一夜不见,头发乱了不说,那鬓边散落的乌发间竟多了些白丝,足见昨夜里有多心焦。

“月郤。”她收回视线,忽然唤他。

月郤抿紧唇,心底渐被惧意占满。盼着她说话,可又怕。

奚昭直言:“我先前就说过,已经做好打算走了。如果是觉得我碍眼,又或是坏了哪条家法门规,大可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在背后动些手脚。”

“没有!绝没有!”月郤急道,“我从没觉得你……没觉得你碍眼,更没有什么规矩束你,你只管随心所欲地住在这儿,我”

“先不说这事了吧。”奚昭并不看他,“那灵兽呢,要何时送走它?”

月郤一时未应。

他紧盯着她,直忍得额角跳痛,才一字一句道:“不送走。”

奚昭眉心一跳,抬了眸。

“就养在你那儿,在花房。”月郤解释得更清楚。

奚昭好半晌才回过神:“大哥呢?”

“他不会知道。”月郤别开视线,“看见你没事就好,待会儿秋木送饭来,你多少吃点儿。我留在这儿也只惹你心烦,就先走了。若有什么事便跟秋木说一声,我随时可以过来。”

话落,他转身便走。

不过行了两步,他又停下,提起另一事:“绥绥,你可还记得薛知蕴。”

哪怕心里恼他,陡然听见这名字,奚昭的眉头也不免舒展几分。

“自然记得。”她点头,“怎么了?”

薛知蕴是她刚来月府时认识的。

她没打听过薛知蕴的来历,不过看每次出行的阵仗,估计是哪家贵女。

也听秋木他们提起过,说她很可能接手家中的事,所以偶尔会来月府和月楚临议事。

她俩头回见面还很生疏,话都没说过两句。

还是第二回在月府见面才多了些来往。

到第三回见面,就因某些事格外要好了。

可以说,薛知蕴算是她穿进《万魔》这本书后结交到的难得挚友,平时常常互寄书信。

月郤知道她俩交好,提起这事本就有讨她欢心的意思,见她神情舒展,他也心觉宽慰。

他说:“她和她兄长会来府里住一段时间,今天就来。”

“当真?”奚昭对他的话已是半信半疑,“可她半月前才寄过信,没跟我提起过这事。”

“这月刚定下,应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月郤说,“算着时辰,大概傍晚就到。”

奚昭这会儿才生出切实的欣悦。

她又追问:“她来是要办什么事吗,要待多久?”

“薛家要操办一些事,故此来太阴城住一段时间。具体多久尚不清楚,但至少要住一个月。”月郤稍顿,“待会儿秋木送吃食来,你多少吃点儿垫垫肚子,夜里会摆宴。”

-

离开小院后,月郤径直去了月楚临的书房。

书房房门大敞,进去看见月楚临在写信,他曲指叩了两下门才道:“大哥。”

月楚临头也未抬,问道:“那灵兽送走了吗?”

月郤往右瞥去两个小童捧着一堆簿册前后进了门,放好册子后又相继离开。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堆簿册上。

不出意外,应是管家送来的礼册薛家的人就要来了,还有不少事没处理好。

他久不应声,月楚临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