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回那人?看这情形,你不回对方还得接着写。”

奚昭诚实道:“没地方垫着写字。”

这地上满是草石,树上也缠满藤蔓枯枝,根本没个平整地儿。

“要找地方写字还不简单。”薛无赦大喇喇坐在了地上,稍躬着背,“但最好少写两句,我怕痒。”

***

宁远小筑。

天光黯淡,蔺岐一动不动地枯坐在桌案前。

他半身是血,身躯便僵硬许多。哪怕稍眨下眼睫,都能感受到面部越发紧绷。

手也是。

因着没有t及时擦拭,血凝固在手上,手指不得屈伸。

但他无暇顾及,而是紧攥着一根尾羽,直直盯着面前的纸张。

上面仅见三字:

在何处

已过半个时辰了,纸上还是那孤零零的几个字。

不见回音。

他以为自己该有耐心。

在万魔窟时,最长的一回等了将近两年。

两年间他几乎没开口说过话,多数时候在应对魔潮,闲暇间便拿着之前收到的回应反反复复地看。

可现下,他的每一感官都像极将崩的雪。

听不见。

如拨针的嗡鸣压过了所有声响,除此之外再听不见何物。

也看不见。

一切视线皆被眼前的寥寥几字挤满,偶尔又恍惚看见她将亡的身影。

惧怕如潮水覆来,侵占了所有思绪。

牢牢地、死死地压着他。

无孔不入,使他根本没法喘息。

手止不住地抖,理智则压在了一根脆弱的弦上,随时都可能崩断。

他想离开这房间。

无论是找月楚临,还是去鬼域,总算个去处。

但又被那微乎其微的盼念紧紧拴缚在这儿,被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假想钉死在椅子上。

不知是不是盯得太久,他感觉眼前越发模糊。

久不得回应,心弦崩死之际,他又落下了那根尾羽。

他难以控制力度,连桌面都被划出深痕。

平安否

盼回

落下最后几字,眼前复又清明。

与此同时,手下纸面上洇开几点水痕。

他来不及擦,便又落下几字:

一字亦可

写完这些字,他像是脱去了全部气力,微伏在了桌案。

一息、两息……

他听见心跳声越发明显,乱鼓似的砸在耳畔。

半炷香过去,还是不见回应。

被挤压到极致的情绪叫嚣着往外撞,这回不光是脑中嗡鸣,房中的桌椅、瓷器都开始震颤。

一刻钟。

被他攥在手里的尾羽已叫血浸透,血珠子顺着羽柄一滴一滴往下砸。

在那杂乱的心音里,他仿佛听见了脚步声。

离这房间越来越近。

余光间,好似有人出现在门口。

那人道:“玉衡,缘何坐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