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都要带水果或者肉，不然摆上桌的饭就只有疙瘩汤和咸菜。临走让她拿着的，都是放得发干的水果，还要嘱咐她照顾明诚，“跟他说有空一定多来”。

直到有一次，她和她爸一起去，听到奶奶喊他，“民呐，还记得你们小时候，白面只够蒸一个馒头，大半夜你们都起来偷吃不刷牙，结果牙齿都坏掉，那时候可真苦啊。”

黏糊糊的语调，和李书记如出一辙。

李明敏听了想问，真要偷吃怎么会等到大半夜，又怎么会吃点馒头就牙坏掉？

然而这漏洞百出的话，竟令李书记眼睛红了，“妈，现在是好日子了，您甭难过，我们哥几个好好孝敬您。”

李明敏恍然大悟，这个裹过小脚的老太太是拿捏人的高手，高手中的高手。不管日子有多好，都要把屋子保持成之前的破烂样，拉着所有人陪她一起忆苦思甜。

她怀着深深的自卑，又自知无力追上快速往前的时代，便不停提醒所有人都欠她，来保证她在家里的地位。

在那之后，李明敏去奶奶家时再也不进门，把钱给了就离开。

许红霞跟她哭诉，“你爸当初不是这样的，你可能没法想象，他当年去香港当过学徒，修表修机器都厉害的，赚的钱也都给我，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被我奶奶毁了呀”，李明敏答得干脆。

眼前这事也没什么不同。

好事一来，老太太便感到失落，内心大抵又在说，我不识字什么都参与不了，当初受那么多苦，你们凭什么过这么好。

总之，得有人陪她不痛快。

“妈，你真的还要一直这样过下去么，你就没想过和赵姨一样离婚吗？”

“胡说什么！”

许红霞忙收声，紧张地看看两边。

“怎么可能有点小事就闹离婚，家家户户都这样过来的嘛，再说你爸有时对我还是蛮好的，只要我继续努力，能改造他的，男人嘛，都要靠女人打造出来，你看我不就把你爸从一个普通工人变成了书记。”

但他并没有为此感谢你吧。

李明敏把这句话咽回去，深吸一口气，再次感到许红霞的无药可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管这摊事，大概因为妈妈曾经是想要回她的，因为明诚很懂事很向着她。

她也是无药可救。

“你跟我爸说，如果一定要让奶奶住过来，那就我回家住照顾她，我来想办法拜托宋厂长，让明诚借住到我现在住的那间，总之最重要的是保证他高三冲刺。”

许红霞震惊地看着明敏，眼泪又冒出来，边擦边说，“谢谢啊明敏，妈对不起你。”

“说这种话没意义”，李明敏冷淡地递过去手帕，“我是有条件的，我表妹不是想来碱厂附中上学么，让我爸去托人想办法，找地方给李静住。”

姑姑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必须还。

“上学还好说，我都能给办，但让她到咱厂院里住”，许红霞叹口气，“难。”

李明敏脸色也暗下来，只说总之先把这计划告诉她爸，趁人回来之前匆匆离开。一出门，她碰到放学回来的明诚，姐弟俩迅速通了气。

“不用操心我，我可以找别的地方住”，李明诚云淡风轻地说完，没等明敏追问，便指了指巷尾。

明敏见是陈家小院，顿时皱起眉。

“我是说金老师家，她那有个小屋空着，之前是金叔叔的工作间，能住人。”

李明敏摇头，“麻烦别人不好，等回头确定李静能来，我把事儿都聊好了再跟你说。”

她说完便着急回绿房子，等走到巷口才发觉不对劲，明诚怎么对金老师的房子那么熟？

在许红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