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朵纸花,她怎么也看不出像玫瑰,加上想看他的答案便拆开了。此刻她摩挲着上面优雅的花体字,做了决定。

不管未来她会怎样,和他会怎样,她都会把这份试卷保存下来,永远保存。

转天日上三竿,陈因因还在床上赖着,只有脚伸出被窝一抖一抖的。

叩门声响了两下,张素梅轻轻探头,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再接着睡。

陈因因当即坐起来,边整理皱上去的衣服边下床,被张姨手里的那碗鸡蛋羹吸引。

张素梅的拇指和食指有力地捏着碗沿,把碗稳稳地放在桌上,指尖泛红。

陈因因看着心底一热,赵鸿雁以前也是这样。妈妈们似乎都有一双铁手,总是提醒她很烫,自己却可以面不改色地为她奉上。

“赶紧吃呀”,张素梅招呼,看她吃得发出呼噜噜声音,不由笑起来。

陈因因注意到,不好意思地回以微笑,想说谢谢又觉得太生分。

张素梅对上她眼神,缓缓开口,“因因,阿姨昨晚那样说你爸不太合适,一次考试而已,什么都代表不了,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呀”,陈因因惊诧地回忆,“我没觉着您说的有啥不合适。”

张素梅哑然失笑,一面怪自己习惯性想太多,一方面担心这姑娘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不知是好是坏。

“那就当什么都没说,我来重新说”,张素梅语重心长,“阿姨是希望你自信些,中科大没什么不可企及,你看你妈妈,想飞不就飞出去了吗。”

陈因因面对张姨的鼓励,总是很感动,但也会困惑,“阿姨您就没有想过去外面闯吗?我总觉得,您也很有本事,在厂里做工人其实有点浪费。”

张素梅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每个人个性不一样嘛,说回你,可能因为我没女儿,看着你就真的很希望你能好,能过超越我和你妈这代人的生活。”

陈因因愣,她没听懂所谓的超越是什么意思,但她感到张姨对她莫大的信任和希冀,以至于她忽然觉得,相比于她的爸爸妈妈,张姨似乎才是她可以依靠的长辈。

这感觉说不通,但她真切地被击中。

直到很久后,和明敏姐再次相遇时,明敏告诉她,“有个法国女人叫波伏娃,说女人无法像男人一样过超越性的人生,所谓超越,不光是指不用做家务生孩子,是不被任何普世价值规定的生活束缚。”

面对这种过于“酷”的话,陈因因总没什么回应,但她会想起张素梅,金老师,还有她妈妈。

回到学校时,期末考在眼前,这次要和镇上的公立学校一起出题,老师们都很重视。

陈因因心不在焉,一来是复习了这么久,多少有点疲,二是少爷还在令她心烦。

稀里糊涂地考完,她依然万年老三,而宋微掉到第四,和李明诚互换名次。

李书记为这事开心好几天,又沉着脸嘱咐别声张,怕厂长不开心。

宋斌才没工夫管这些,临近年关,清算汇报业绩。产量来说,整个第四季度比之前涨了两倍,算是能交差,但质量还是差,特别是化肥这个品类。

开会讨论后,宋斌决定去德国考察,看能不能引进新的产品线。

“又瞎折腾”,李书记的马脸拉长,“报纸上都登了,多少厂子引来的产品线都是人家淘汰的,骗咱中国人钱。”

他扭头就跟宋斌说没问题,一路平安,厂里过年发东西联欢都交给他。

每年一到春节,厂院便热闹非凡。

满目红福字,小年开始备年菜,去镇上买炮仗,排长队领年货,还会组织技术比武赢奖品,娱乐活动从年三十到元宵节一天不落。

陈因因剩年前最后几天学得上,旷日持久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