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回来的张素梅把他拽屋里说,“还是因因这丫头灵,出去转一圈把人给领回家来了。”
“妈你这话说的”,周锆降低音量,“不知道还以为,宋微成咱家上门女婿了。”
“那敢情好,我和老宋能做亲家了。”
老陈来了精神,当即被张素梅翻个白眼,“你自己嫁给他不就好了呀,现在就可以跟宋微换啦,他以后住咱家,你去绿房子跟老宋住。”
“我就只说了一句”,老陈蔫下去。
张素梅在气这人又不着调,方才全场都拉架,就他站宋斌旁边跟那杠,有他什么事呐,倒显得一直和稀泥的李书记能主事。
门响了一声,洗漱完要睡的陈因因进来,见周锆便说,“院里那倔驴今晚要住你屋。”
“因因”,老陈给她使眼神让别瞎用词。
陈因因不理,只顾着问周锆累不累,都去哪儿转了,要不要给他弄点吃的。周锆说不用,问因因打哪儿找着宋微的。
听说是平爷爷那里,周锆眯起眼问,“那你咋就没被骗,知道他在里屋呢?”
“我聪明呗。”
“也是,那你咋把他说回来的?”
陈因因张口却没说出话,恍惚回到那个逼仄昏暗的空间,呼吸交错滚烫的瞬间。她眨眨眼说谎,“我啥也没干,他自己沉了会儿,就说想来找你。”
周锆信了,扭头出去关心宋微。
陈因因看一眼院里,顿了顿,低声问张素梅,“到底咋回事?我问宋微他也不说,我觉得他不是会冲动打架的人。”
“你这么觉得啊”,张素梅意味深长,“任何人都有自己不能触碰的地方。”
老陈冒出来卖机灵,“哎呀你甭搞这么玄乎,我当时听见了,不就是他姐。”
陈因因惊讶,“他有姐姐啊?”
“老陈,该打洗脚水了”,张素梅把盆推过去,接盆的只得收声去打水。她扭头嘱咐因因,不要再多问,不然可能戳人痛处。
当晚,宋微在周锆房间打地铺。
周锆虽是张素梅养出来的,但还是忍不住关心,“我不知道你家出那么大事,怪不得你刚来时那样,也都不提知姐。”
“我爸不让提,这样我妈才能忘掉。”
周锆哎一声,“按说北京那边医疗水平那么高,不应该救不回来啊。”
“人自己想死谁都拦不住,但我也有错”,宋微如被无形的痛楚击中般蜷缩。
“你能有啥错啊,你是受害者家属。”
宋微没作声,背过身去。周锆见状又叹一口气,不再追问。
黑暗里,宋微捂上耳朵,一夜未眠。
转天一大早,冷蓝天色下,整个工人村还在熟睡中。宋微悄声走出周锆小屋,停在门外。院里小小一团影子,陈因因打着哈欠看过来。
“你不会是猜到我要走吧?”
“啥啊,我背英语呢”,陈因因亮出手里的英语课本,上面一堆中文注音。
宋微一眼看见 abandon,鹅搬蛋。
他忍住笑说,“你忙吧,我走了。”
“别急”,陈因因一个箭步挡住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条药膏,塞他手里说,昨晚上想给他来着,把她给气忘了。她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瓶药酒,也塞过去。
“这我爸泡的,他说有奇效。”
宋微盯着充满海马人参的药酒瓶,感觉这好像不能拿。但她还有东西,左边一下右边一下,从口袋里掏出煮好的鸡蛋和包子,零零碎碎,跟松鼠往外掏过冬存粮似的。
“行了没别的了,走吧。”
陈因因拍宋微一把,打算送客。
宋微盯着满手的东西,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