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小提琴旋律中,金老师道出赵鸿雁最近的消息。她躲到香港去了,在广东人开的店里打黑工,“她说有把握能还上债,让你别担心。”
陈因因眉头紧皱,想立刻冲到她妈妈面前喊,别折腾了。香港,遥远得如同隔着整个中国,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再次见到。但她很清楚,不折腾就不是赵鸿雁了。
“金老师,我妈之前写信给你,是不是找你借钱还债,是的话钱我来还给你。”
金老师一怔,看着因因坚定的表情,不由心疼地叹气,“她没找我借钱,是说她没钱可以给你了,如果你爸因为缺钱不供你上大学,求我帮你一把。”
陈因因惊诧,起潸然之意。
说实话,她在得知赵鸿雁出事时怨过,觉得她妈真不如在厂院待着,至少平安。但妈妈竟在逃命时还担心她上学的事,梦中那股悲愤猛然变得具体。
“因因,你妈也曾经是我的学生”,金老师不禁追忆往昔。
那时,赵鸿雁受人排挤,因为她父亲曾给日本人做翻译。到考大学的年纪,她作为老大得肩负起家里的生计,只能先去赚钱,打算攒够学费再去上学。
“后来发生什么你也知道,66 年时高考取消了”,金老师罕见的语带激动。
1966,陈因因出生那一年。
赵鸿雁的大学梦破灭,成为了母亲。
这个总结早已存在,却被她刻意忽视。她天生拒绝沉重,但这一刻不得不面对,是妈妈胎死腹中的梦想出生为她。
见因因眼睛湿了,金老师低呼一声,边怪自己不会讲话,边给因因递上手帕。
“和你说这些不是要害你难过,是想让你一定记住,她最希望的就是你比她过得好,不去考试这种事绝对不要再做,让她知道得伤心死。”
“我明白,我真的想明白了。”
陈因因用力抹眼泪,手绢是丝质的,冰凉又柔软,却擦得她眼眶又热又痛。
金老师关掉唱机,双手抚上因因的肩膀,“好啦这件事就过去吧,接下来往前看,你备考也累了一年,出分前我也不给你书看啦,玩去吧!”
她忽然顿住,侧目往外看一眼宋微的影子,压低声音,“不过也别玩太过。”
陈因因秒懂金老师的提醒,羞得连伤心都淡了些,垂着眼点头。
从金老师房间出来,陈因因朝宋微招呼一声,“周敬给我留了信。”
她本想拿信就走,但想起自己从没进过周敬房间,不由想看一看这位神秘的天外来客,有没有在离开前留下更多痕迹。
牛皮纸信封安静地躺在桌面上,一如它被放在那里时,龙飞凤舞地写着「致因因」
陈因因拿起信封,边拆边环视房间。
这里空荡荡得好像根本没人住过,连床板都裸露着。她眼前幻视,周敬用力地抹去自己的痕迹,收拾衣服被单,擦地除尘,把整个房间祛掉一层皮。
收回视线,她看向薄薄的横条信纸。
只一眼,陈因因手指发颤,把边缘捏皱,眼睛承受不住所见内容,猛得划开。她定了定神,紧抓着信纸疾步往外,撞到等在门边的宋微。
她低声道对不起,随着直觉扭身蹬上梯子,往金老师家的天台去。
宋微措手不及,担心地跟上去。
天台上,陈因因直冲到围墙边。随着风吹到脸上,她从方才的气闷中解脱,找回呼吸,朝隔壁看去。透过影墙的装饰,另一边一览无余。
原来从周敬的视角看她,是这样。
宋微跟到她身边,“怎么了?”
陈因因摇摇头没作声,背过身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信纸,决意读完。
致因因:
其实我应该写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