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姐瘫坐在槐树根下撕扯的信纸里,1972年那页的指纹印,分明是凤仙花染就的嫣红。
晨雾在槐树梢凝成水珠坠落时,三姐精心盘的发髻已经散了大半。
她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死死抠住石碾裂痕,村长烟杆敲在铁盒上的闷响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七二年到七五年,三份抚恤金申报单。”
薛寒用缠着纱布的手捡起飘落的信纸,军功章在他胸口折射出冷光,“三姐倒是会挑时候,专拣我出任务时往村委会跑。”
许瑶忽然发现他说话时喉结会擦过锁骨处的红绳,那截被体温焐热的铜钥匙随着动作轻晃,在晨光里划出细碎的金线。
昨夜暴雨中他帮她粘结婚报告时,雨水也是这样顺着红绳滑进衣领的。
“薛寒这话说的,”三姐突然尖声笑起来,腕间银镯撞在石碾上迸出火星,“当年志强哥要不是为救你落下病根,我何至于”
“你男人是剿匪时中的流弹。”
老木匠的枣木拐突然戳在三姐脚边,挂着的那串铜钉叮铃作响,“当年薛寒带人找到他时,肠子都挂在白桦树杈上了,和救人有哪门子关系?”
人群突然炸开声浪,几个抱着孩子的媳妇朝三姐啐唾沫。
许瑶看见薛寒的上衣下摆微微发抖,他掌心的十字伤口又渗出血珠,在1972年的申领单上晕开暗红的花。
“都静一静!”
村长突然扯开三姐的斜襟衫,三封套着红头文件的信封雪花般飘落,“上个月公社刚下来的通知,冒领抚恤金的要挂破鞋游街!”
许瑶感觉指尖发麻,重生前女儿拔氧气管时那种冰凉的触感又爬回脊椎。
当她看见薛寒弯腰时露出的后颈伤疤那分明是火灾现场被房梁烫出的梅花印突然抢过村长手里的烟杆,重重敲在铁盒上。
“七二年薛寒在火场救出八个孩子时,三姐还在戏班偷金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