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许家的借条,孙家的账,还有......“他忽然用烟斗敲了敲光荣榜玻璃,“王寡妇家丢的缝纫机线轴,都还干净。“

许瑶感觉怀里的琉璃瓶突然发烫,三姐辫梢的褪色红头绳在夜风里散开,露出半截崭新的金丝线。

那抹金色刺得她眼眶生疼正是母亲压箱底的嫁妆线,去年三姐说要帮着绣枕头借走的。

“我没......“三姐突然捂住嘴,英雄钢笔从她袖管滑落,笔帽上沾着的靛青墨水在月光下幽幽发亮。

村民中突然爆出哭声,李婶举着半截被老鼠啃过的枕套冲进来,金丝牡丹的花蕊处还别着三姐的顶针。

薛寒弯腰拾起钢笔,金属笔尖在算盘珠上轻轻一划,新漆下的旧檀木纹路毕现。

许瑶忽然想起,父亲病重那夜,三姐送来的人参须子下压着的,正是这种带着檀香的包装纸。

“还你!

都还你!“三姐突然尖叫着扯开对襟褂子的盘扣,泛黄的借条雪花般从内袋飘出。

有张纸片落在许瑶脚边,上面用儿童描红字迹歪歪扭扭写着“欠许瑶一个拨浪鼓“,日期正是她六岁生辰那天。

村民们的唾沫星子在月光下凝成白雾,不知谁家媳妇把纳了一半的鞋底砸过来。

三姐躲闪时踩到自己的辫子,发梢散开的金丝线缠住光荣榜的钉子,生生拽下半幅“学大寨先进分子“的奖状。

许瑶蹲身捡借条时,嗅到薛寒军装下摆飘来的樟脑味,混着他指间淡淡的枪油气息。

他替她挡住推搡的人群,掌心不经意擦过她手背,粗粝的茧子勾住了一根金丝线。

“当心。“他的低语混在夜风里,却让她耳尖发烫。

那根金线在他指间绕了三圈,最终悄悄藏进他挽起的袖口。

当最后一盏马灯被吹灭时,许瑶发现桂花油瓶里的月影缺了一角。

晒谷场西头的老槐树上,半截金线头正缠着片碎纸迎风摇晃,隐约可见“许父病危“字样的残片那是三姐当年截下的加急电报。

薛寒的军靴无声碾过那片阴影,月光将他身影拉长,恰好笼住许瑶单薄的肩。

而在晒谷场尽头的芦苇荡里,有什么东西“扑通“沉入水底,惊散了倒映的满天星斗。

??第22章 红手印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