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那双眼睛太黝黑纯然,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说,紧紧抿着唇,样子看着很倔强。
一贯很能言善辩的陈嘉行此时也有些语塞,沉默片刻,他开口道:“一帮胡闹的小孩。”
周迟的睫毛颤了颤,模样更可怜了。
他始终没有说出请帮帮我这类求救的话,陈嘉行心想,许是这个男孩的自尊心太强,本身这种事情就很难开口,却还要因为自己的猜忌,把伤口袒露出来给人看。
陈嘉行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不知道周迟运气是太差还是怎么,竟然招惹上了最不好惹的那群人。他知道圈子里那群二代三代,十八九岁,正是最纵情声色肆无忌惮的年龄,因为背景够硬,就算捅娄子也会有人帮忙收拾。
陈嘉行曾经也最厌恶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仿佛出身好就天生决定了他们要踩在别人的头顶。
陈嘉行不露声色的看着周迟不自觉抬手摸耳朵的动作,心下已经了然。因为在寒风中冻久了,猛一踏入温暖的办公室里,热得耳朵直发痒,陈嘉行也是穷过来的,他很明白。
周迟的个子哪怕扔到北方男生堆里也很鹤立鸡群,加之他的体态又好,高高大大的一个男生,那身黑色棉服真是看着局促极了,袖子也短,腕骨都露出来了,莫名让人感觉很心酸。
能冒着雪在公司门口等他好几天,现在有哪个大学生能做到这一点呢?
这样的男生,真是他想的那种攀附权贵的人吗?陈嘉行表情不变,握着周迟递来的文件翻了几页,眼眸很深邃。
即便在首都大学里,这种学生也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陈嘉行惜才,他的目光已经渐渐变得欣赏起来。
自以为已经对这个少年很了解的陈嘉行,并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步心理路程,其实都在周迟的预测以内。
周迟很聪明,他能伪装成任何样子,只要能拿到好处。冷淡只是他面对那群同龄人拿出的态度,富二代们被阿谀奉承多了,面对周迟这样清高寡欲的人,自然是新鲜极了。
而对于这种驰骋商界十余年的老油条,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了,当然是大学时期的那种青涩更难能可贵,周迟在心里轻轻嗤笑着,这倒是这些人共同的劣根性。
窗户没关好,飘进来几片雪花,自入冬后,北京时不时的就要来场雪,声势不怎么大,却没完没了的下,烦人的很。
“我送你回学校吧。”
陈嘉行起身拿外套,黑色的大衣挂在臂弯处,他肩膀很宽阔,是和学校里那群男生截然不同的、沉淀过的气质。
“不麻烦了,我骑了自行车过来。”周迟答道,恰到好处的拘谨,在低头时又把自己冻红的耳垂露了出来,果然,他听见陈嘉行略带不赞同的声音。
“你知道外面什么温度吗?”
似乎是有点恨铁不成钢,他语气不怎么好:“买件好衣服,对自己好一点。”
周迟跟在后面,只是嗯了一声,很乖觉。
他并不怎么买账,在心里讥讽道:实在看不过眼就直接转账打钱,这种道理连学校那些年轻气盛的男生都知道,别来这套有的没的。
手机里祁阔的微信一条条的往外冒,这个刚刚被他打成“强迫人的权贵”的男生现在跟条舔狗似的,发了一串表情包,求着要开车来接他,两人顺带去吃一顿铜锅涮肉,再顺理成章的去酒店开个房间。
还有几条“京圈贵公子”段煜和于泽秋的信息,一人迷迷瞪瞪不知所云,另一人笑呵呵的说要约他去图书馆一起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