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声听她骂得难听,开口打断她:“春娘,我、我扯的。”

姚春娘听见这话,怔了一下,而后声音猛然止住,表情也跟着僵在了脸上。

齐声像是怕她那张嘴再骂出什么难听话,抿了抿唇,又重复了一遍:“我扯、扯的。”

他道:“我已经把、把秧苗插在河、河沟边你那、那块水田、田里了,你的秧、秧苗没被人扯、扯走。”

姚春娘眨巴眨巴眼睛,显然没想到恼了一上午的烦心事竟然是齐声帮的忙,她怔忡地看着他,忽然直起身,伸手在他两只耳朵边飞快弹了几下。

杂乱的风流声在齐声耳朵边响起,姚春娘急道:“忘了,忘了,把刚才我骂你的话通通忘了。”

齐声握着她的手拉下来,配合道:“已经不、不记得了。”

这几句话无论谁听了都得记仇记上个两三年,可齐声却没当回事,他指了指两只碗,问姚春娘:“还、还吃吗?”

他忘了,可姚春娘却忘不掉他方才听见她骂人时那些许错愕的表情,她道:“吃不下了。”

说着,她急急下床:“放着,我来洗吧,我洗好了晾干了再给你拿过来。”

齐声没说话,只是拿着碗进了她家厨房。

饭是人家帮忙做的,秧苗是人帮忙插的,姚春娘还不分青红皂白把人骂了一顿,她心里歉疚得很,忙穿上鞋袜跟过去。

她半死不活躺了一天,锅里还留着今天早上的碗泡着没洗呢!

姚春娘进厨房时,齐声已经点燃油灯,拿起挂在灶台边上的洗碗布,利索地帮她收拾起来,

厨房狭小,灶台也修得不高,姚春娘用着合适,齐声用起来便显得矮了些。

他微微弯腰站在灶前,背对着厨房门,灯光在他身上照下了一层柔和的柔光,姚春娘脑子里突然蹦出两个字:贤惠。

姚春娘这么一想,跳脱的思绪就止不住发散到往日见到的齐声的一举一动上去。

他是个木匠,能做活,会做饭,还会洗碗洗衣,待人也好。

可是姚春娘又想,他好像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当初李清田带着礼上门时,他就没让她进院。

他也不帮别人插秧,也不给别人做饭吃,也不给别人洗碗。

姚春娘这样一想,脑子忽然变得一片清明,她在门口缓缓停下脚步,盯着齐声宽厚的背影看了好半晌,突然叫了他一声:“齐声。”

齐声转身看过来,等着她开口。

姚春娘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脑子一热,脱口就是一句:“要不你跟了我吧。”

第三十七章 “好”

姚春娘大言不惭,这一句“跟我”说得仿佛自己是个富商达官,要拿黄灿灿白花花的金银好生生地把齐声养在富丽堂皇的高层大院里,也不晓得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

她话问出了口,本觉得是有六分把握的事,但没想到齐声却没一口答应下来,反倒缓缓皱起了眉头。

他停下了手里的活,侧过身,一双黑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光线黯淡,姚春娘连他脸上的表情是高兴还是不快都瞧不出来。

他语调缓慢地开口问了一句:“你说什、什么?”

姚春娘被他盯得莫名,不自觉开始反思起自己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当。

她思索了一会儿,想起当初他不愿意去蒋家做倒插门,试探着道:“你不喜欢我这样问吗?那要不我换个说法。”

她改口道:“要不我跟着你吧?”

姚春娘并不在意她和齐声是谁跟了谁,在她看来,两人瓦连着瓦,房挨着房,谁跟谁都没什么差别,终归是在一块过日子。

可姚春娘虽然换了句话,齐声却仍旧没答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