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一开始还饶有兴趣地看这两人肉搏,很快他就不想看了,那些血让他恶心的反胃。
“季随云,可以了。”宋白嗓子有些哑,声音不高,应该是洗胃的时候伤到了喉咙。可即使是这样,季随云也猛然安静了下来。他定定地看向了宋白,眼睛里的疯狂和血色渐褪,漆黑的瞳仁里甚至染上了一丝湿润的委屈。
宋白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话却是字字戳心:“别在我面前闹闹哄哄的演戏了,很幼稚很无聊。”
季随云高大的身体猛然一颤,一时间都忘了动作。就连王虎那么粗糙的感情都能明显感觉到季随云像是被那句话给击碎了。
周归璨也微怔,他没想到这样一个水晶似的孩子遇到关于季随云的事情上能心狠到如此地步。
宋白显然觉得这样的安静氛围舒服多了,他比谁都明白怎么让季随云难过:“就算你真的砍了自己两只手又能怎么样,能让陆伏成的手恢复原状吗?他那么无辜,你说赔就赔你说两情就两清?不用说你想用两只肮脏污秽的手赔,就算你拿命赔我都只会觉得陆伏成吃亏。”
季随云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了,周归璨便也放开了季随云。
季随云失去了禁锢他的力道后再也站不住了,他软着膝盖跪坐在地,哭都哭不出来,人抖得像筛糠。
“王虎,咱们出去等。”周归璨看不得季随云卑微至此都要坚持伤人伤己的样子,索性不去看。
病房内很快就只剩下了季随云宋白两人。季随云把碎了的心囫囵地拼了拼,他不要尊严不要高傲,也装不出凶悍呲不出獠牙,他膝行着一点点冲宋白而去,像一条被打断脊梁后还要用丑陋姿态接近给他过温暖路人的丧家犬。
季随云跪在宋白的病床边,固执而小心翼翼地去捧宋白的手,唯一的安慰是他握到了宋白的手,无论是这个人心软也好懒得挣脱也罢,季随云没有被他甩开。
“求求你……”季随云哑了嗓子,他的脸颊贴在宋白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是一种很温顺的讨好的姿态:“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囡囡,让我补偿好不好?”
宋白闭了闭眼睛,他现在同样不好受,说不出是身体上更难受还是心里更痛。季随云是真的不明白他曾经做的事有多残忍过分,他就像是不懂事的孩子,不明白后果,面对训斥时脸上还带着讨人怜的委屈和茫然。季随云最多知道有债必还,却不懂感同身受。
“季随云。”宋白轻声对他说:“有的事能忘,有的事这辈子也过不去。”
宋白耐下心,话很平静:“你对我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我闹过,但也没像祥林嫂一样时时念叨着。你对我的好我也记得,记的比那些不好的事情要深要清晰,你纵容我,我也纵容你,说到底你再不懂事,那些也不过是咱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季随云似乎是懂了些什么,脸色开始白起来。
宋白用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季随云的头发:“但是你不能因为我伤害别人,哪怕那个人不是陆伏成。”
季随云还在嘴硬:“如果不是陆伏成,你怎么可能恨我到这个地步。”
“你总不可能因为我去伤害一个对我不重要的人,那个重要的人每一个都是陆伏成,都堪比陆伏成,你动了他们,就是要我去死,明白了吗?”
季随云惶急地更紧地握住宋白的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宋白虚弱的笑了笑:“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了,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季随云的脸埋在宋白手上,宋白感受到手背上滚烫炽热的液体,烧的他火烧火燎的疼,他又把季随云弄哭了。
“所以放过我吧,如果要硬留我,我不会害你,但你应该知道人想寻死的话有无数办法,你能救一次,可救不了一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