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热了,教室里, 没有人说话, 但大家都?很浮躁。冷漠里掺杂着一丝无法感同身受的悲伤。她的同桌其实人缘并不好, 谢欺花想起, 因为他总读消极的日本文学作品, 她也不了解他。
即便她知道?他淡色的嘴唇很柔软。
她知道?他的中指内侧带薄薄的茧。
那是经常书写才?会形成的。
有人说这孩子是被文学吃掉了。
荒谬。文字并不能杀死?一个人。
杀死?他的就是他父母。
没有考虑现实的狰狞, 不关切内心的苦楚,一旦受害者的心灵出现病症,下意识申辩自己具备不在场证明,是只有凶手才?会做的事。谢欺花心想, 她以后一定?不要成为这样烂的家长。
她去过他那个单调的小屋。
两个人裹着小毯子看电影。
十七岁,她没成年,他也没有。头靠着头,肩并着肩,屋子里没有暖气,全靠体温支撑起两朵纯净的灵魂。
他们从下午一直看到?晚上?,看到?两眼发涩,听有文采的人如何谈论理?想。
他想读文学,写出震撼人心的文字,要像作者建春一样年少就成名。成名一定?要趁早,机会一定?要把握。他抒发时眼底绽放出热烈的光彩,谢欺花本应嘲笑?同龄人的天真,可她没有。
她至今都?认为他该扬名立万。
而不是待在无人问津的棺椁。
李封光听闻此?事,也很担心自家女?儿受到?影响。他问谢欺花需要些什么,他作为一个父亲,可以提供厚实缄默的肩头替她枕泪。谢欺花说我想提一辆斯柯达,还差几万就能全款拿下。
好吧。
不愧是谢雪的种。
他女?儿是这么的执拗,还好她贪财,这点也和她母亲如出一辙……坏了,也许还好色呢?她会因为男生长得帅就和人家搞对象。李封光于是醍醐灌顶,终日因女?儿的脾性?而殚精竭虑。
谭菁说:“她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李封光问何以见得,妻子解释:“你?没发现,她在家里从没和人产生过矛盾吗?小到?哪位佣人,大到?你?我或者两位孩子。也许你?要说她对你?疾言厉色,但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孩子来说,她抗争的方?式,已经相当温柔了。她对待家里两位小的更是够意思,平玺言语冒犯了她,她还……她还……”
把平玺像小泡沫轴一样滚下楼梯
真是的,当妈的自己都?忍不住笑?。
只有谢欺花才?做得出这事。光听佣人说她都?忍不住开怀大笑?。谭菁其实很喜欢家里的孩子闹腾,她认为这样有烟火气,但当家的却对此?十分反感。现在看来,他不是不喜欢孩子闹腾,只是不喜欢谢欺花以外的孩子闹腾。
“你?也别怪她。”谭菁说,“事后她和我道?歉,让我赶紧带平玺去医院,怕磕到?绊到?。小孩子哪有那么金贵?平玺自己都?说不痛不痒的……她还是太拘谨了,总觉得自己寄人篱下。”
李封光:“她……自己和你?说的?”
“问她有没有烦心事,她就说了。”
“她怎么……”愿意同你?敞开心扉?
谭菁坦言,自己不过是抱怨了两句。
“我跟她说平玺难以管教,不如他哥懂事。”这倒是实话,“她问我平玺是不是怕高,我说是,他从小就怕这个,小时候都不敢爬到床边边去。”
“她说她看出来了,怕高的人都?是这样的,我说平玺还怕黑呢,她说她小时候也怕黑,家里老是断电,后来一个人走夜路走习惯了,就不怕了。”
李封光渐渐柔和了神色。
“她妈确实不怎么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