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褚青绾拧了下黛眉,终究是放下了木箸,她说:

“罢了,将人引到会客厅。”

弄秋撑起了油纸伞,有点纳闷:“来人会是谁啊。”

这不年不节的,自家姑娘也是心情烦闷,才会去清净寺上香,而且,一般人家来郊外上香,都是早上就来,好方便赶回去,或者就是在清净寺借宿一晚。

像这种,这么晚了还在赶路的,实在是少见。

因为京城有宵禁,这个时候赶回京城,很可能城门已经落锁了。

会客厅在外院,褚青绾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确认没有衣衫不整,她才放心地进了会客厅。

会客厅内,有人端坐在位置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杯盏,听见脚步声时,他转过头,就见来人缓步走进来,油纸伞挡住了她的脸,她穿着一身明艳色的江南织锦裙,倏然,婢女将油纸伞收起,她也轻缓抬头,那一刹间,厅内似乎静了一下。

雨势太大,掉落了两滴在她乌发上,浸湿了她的青丝,她微微不适地蹙起黛眉,抬手挽过青丝,没了发丝遮挡,于是,那一张脸越发突出,眉若远山,眸若秋水,在这一刻居然是具象化。

胥砚恒拨弄杯盏的手仿若停了一刹,又仿若没有,他自然而然地站起来,语气寻常,他说:

“雨势太急,不宜赶路,叨扰主家了。”

魏自明的脸色有片刻格外古怪,自家主子何时是会说人话的人了。

不等人给他见礼也就算了,居然也说些客套话。

褚青绾视线在来人身上顿了顿,他腰间的玉佩和衣袖间云纹,无一不说明他身份的尊贵,她轻福身,见了个礼数:

“公子客气了,相逢即是有缘,既是遇到了,自然要帮公子的。”

总归是借他待一会儿,再不济,就是留饭或者借宿一晚,当不得什么,还能结个善缘。

毕竟是外男,褚青绾没打算和他继续交谈下去,正要准备告辞,就听来人说:

“夫人也是今日从京城中来?”

褚青绾皱眉,他怎么知道她是今日才来庄子的?

胥砚恒掀起眼,若无其事地说:“之前在去清净寺的路上,和夫人的马车撞见过。”

褚青绾讶然。

原来那辆马车中的是他。

褚青绾斟酌着语句:“如此,倒也真是缘分。”

缘分。

这两个字在胥砚恒唇舌间滚了滚,他忽然轻勾了下唇,的确,如果不是缘分,两人怎么会一日内遇见两次。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仅是如此。

褚青绾顾忌男女大防,没有久留,胥砚恒虽觉得女子容貌盛姣,却也不至于一眼失态。

当晚,胥砚恒还是留宿了,因为雨势不仅没小,反而是越来越大。

褚青绾只让管事好生招待,自己没再和其见面。

当晚,褚青绾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和谢贺辞成亲三载,几乎每晚都是同床共枕,如今床榻的另一边空落落的,她居然有点不习惯。

翌日一早,褚青绾早早地醒来了,没什么事打扰她,但或许是心底藏着事,她睡不着。

她梳妆好,便坐在了楹窗前,静静地看向窗外。

像是在等着什么。

胥砚恒也准备请辞离开。

请辞,自然是要再见一面主人家的。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庄子中的安静,地面上的雨水都还未干透,天色也才刚刚晓白,但有人已经从京城风尘仆仆地赶来。

褚青绾听见了动静,她握紧了手帕。

有人紧紧地抱住了她,埋首在她脖颈间,声音缱绻和难过:

“阿绾,我来晚了。”

胥砚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