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走后, 宋妃很久都没有说话,长乐宫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竹归低声劝慰:“大皇子也是担心娘娘的安危。”

许久,宋妃才有了动静, 她眸色晦暗得化不开, 她语气幽幽地说:

“琉儿年幼不懂事,做母亲的,却不能看着他错下去。”

他年幼不懂事,不懂得权利的好处,才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只要他品尝到权利的滋味,他自然会想要去争。

没关系, 他还有母妃,她会替他筹谋好一切。

竹青被娘娘吓得屏住了呼吸, 她微不可查地朝竹归身后躲了躲,她有一瞬间居然不敢直视娘娘的眼睛。

竹归何尝不懂得娘娘的心思, 大皇子当真不懂得权利是何物吗?不尽然。

他出生就身处于名利场, 四周的一切一切都在告诉他权利是什么,正是明白权利代表了什么, 所以,大皇子才会想要退缩。

可娘娘不同。

娘娘是从低位爬上来的, 她太懂得任人宰割的无能为力, 所以, 在触碰到一点权利后, 她食髓知味,一发不可收拾。

以往的经历迫使她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迫使她不愿再低人一等,迫使她对权利的向往达到一种偏执的地步。

其中有多少是为了大皇子考虑, 早已不可考究。

竹归好像听见自己叹了口气,她问娘娘:

“娘娘打算怎么办?”

宋妃眼神幽深,她慢吞吞地说:“怎么办,本宫能怎么办?”

她不得宠,只要宫中有其余人,皇上就永远看不见她,即便宫中的妃嫔都死绝了,皇上也大可再选秀。

但琉儿不一样。

妃嫔易纳,皇嗣难得。

琉儿是胥砚恒的长子,只要二皇子和三皇子不在了,胥砚恒再是不喜欢琉儿,也不得不重视琉儿。

二皇子已经不足为虑,陈氏已死,他也得了哑疾,这辈子注定无缘与皇位。

但三皇子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偏偏!偏偏她没办法越过瑾贵妃对三皇子出手,昭阳宫惯来守卫森严,除非瑾贵妃授意,根本没有生人能接近三皇子,而昭阳宫的人?

底下奴才也不是蠢货,放着瑾贵妃的大腿不抱,冒着生命危险去害三皇子太不值当。

尤其是胥砚恒还搞了个连坐的惩罚机制,底下人更是不敢轻易冒险,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被同寝的人抓住。

宋妃不是没打过拿银钱收买宫人的主意,但瑾贵妃是宫中出了名的大方,她没有娘家补给,如何能和瑾贵妃比财力?

怎么才能让三皇子变得没有威胁?

宋妃眸色沉沉,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她忽然掀起了唇角。

翌日。

请安后,褚青绾就听说宋妃亲自去了慈宁宫侍疾,褚青绾诧异地挑了挑眉:

“其余妃嫔呢?”

弄秋耸肩:“可能是担心再出现李美人或者秦才人的情况,省的被打脸,索性她便亲自上阵了。”

无奈妥协,好似的确是宋妃表现出来的形象。

但莫名的,褚青绾不信宋妃这么好心。

褚青绾微眯了眯眼眸,她招手,让弄秋附耳过来:

“你去找卢美人,同她说……”

弄秋点了点头,她立即应声:“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

弄秋走后,迟春稍微有点不解:

“娘娘怎么对宋妃如此戒备?”

七月越来越热,殿内早摆上冰盆,褚青绾热得一直打着扇,她微微蹙了蹙鼻尖:

“我不会小看从微末处爬上来的人,她们若似野草,坚韧也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