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茹惊喜跑出去,周为羡却盯着孙清茹出神。
周为羡望着她眼下青影,忽然扯过她藏在袖中的手指。
指尖的针眼像撒了把星子,比他珍藏的海棠花瓣更灼人。
“清茹,”
他第一次这样唤她,“把我书房那匣子走马灯图纸找出来吧。”
如今恒亲王已经大捷,他也没什么可以担忧的了。
反倒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孙清茹眼睛倏地亮了:
“您终于肯做新的灯笼了?妾身攒了好多描金箔......”
“不做灯笼。”
周为羡将染血的旧帕子塞进她掌心,“给你打支新簪子。你若是喜欢海棠,我给你刻。”
姜清染抿嘴笑着退到屏风后,把空间留给这对别扭的夫妻。
回府的路上,姜清染从来没有觉得阳光如此明媚过。
卖糖画的张老汉支起簇新的桐油布棚,铜勺在青石板上浇出凌王持剑的英姿。
隔壁茶楼伙计擦着刚换的“徐记茶庄”匾额,冲对街喊:“王婶子,今儿不唱《斩敦王》改排新戏啦!”
“《凌王平沙传》第三折!”
王寡妇抖开金线绣的幕布,上头五爪蟠龙活灵活现,“昨儿宫里尚衣局送来的!说让咱们给配上'圣恩浩荡'的调子!”
挑夫们扛着新米袋挤过人群,布袋上“平潭贡米”的红戳还沾着露水。
酒肆二楼忽有人泼下残茶,正浇在修葺牌坊的工匠头上:“对不住!咱这'洗晦茶'得往东泼!”
“泼得好!”瘸腿老汉杵着新打的桃木拐笑,“敦贼那晦气就该冲进东海喂王八!”
周为羡扶着孙清茹下轿时,正撞见三五个孩童举着风车疯跑。竹骨架上糊的彩纸印着“减免三年赋税”的告示,转起来竟是凌王率军凯旋的连环画。
“小心!”孙清茹接住摔跤的女童,发现她怀里揣着个烧焦的布老虎,她疑惑道:
“这是......”
“去年阿爹护着我逃难时烧坏的。”女童指指远处飘香的施粥棚,“凌王妃说旧物件留着警醒后人,但给俺们发了新棉花!”
周为羡望着棚前排队的百姓,突然发现老妇手里的豁口陶碗都裹了棉套。
热气腾腾的粥面上浮着碧绿的菜叶,竟比往年腊八粥还稠上三分。
“让让!御赐的安民饼来喽!”
禁军抬着朱漆食盒穿过人群,最前排的脚夫突然跪下:“官爷容俺掰半块供祠堂!俺娘闭眼前就念叨凌王......”
周为羡觉得心中充满了暖意。
其实,他一开始去打仗,是有赌气的成分在的。可是现在瞧见这个场面,心中只能说充满了温暖。
原来这些东西,真的是有意义的。
这时间,比情爱更重的东西,多的多。
孙清茹倚着新砌的汉白玉栏杆,看河灯载着海棠花顺流而下。对岸突然传来琵琶声,竟是教坊司的乐姬在排演新曲。
“陛下有旨,今夜河灯钱从内帑支取!”
小太监敲着铜锣喊,“凌王妃说每盏灯供碗长明油,给冤魂引路......”
周为羡将写着“徐舟山”的纸船投入水中,忽见下游飘来盏琉璃灯。
灯芯竟是罕见的南海鲛烛,照得灯上墨字纤毫毕现“罪臣徐舟山跪谢万民”。
“定是哪个书生写的反话。”
孙清茹轻笑,却见更多灯船聚来,将琉璃灯撞得东倒西歪。百姓们笑骂着“晦气东西”,把写着“敦贼“的纸船统统戳沉。
夜里姜清染扶着孕肚听外头更鼓,忽见豆蔻举着信笺蹦进来:“王爷来信说,平潭岛渔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