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然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混着药味,让她想起沈府后宅那棵生了病的木樨树,那年她们不过总角之年,蹲在树下用银匙给树根灌药汤,汁水染脏了沈安然新裁的鹅黄襦裙。

那些时候,两个少女还不识愁滋味。

不只是谁先叹了一口气,两个人便开始没边地回忆起来。

“还记得你及笄那年,非要在簪子上刻木槿花纹。”

姜清染拨弄着沈安然散在枕上的青丝,指尖触到她后颈微微凸起的旧疤,“结果被刻刀划伤了手,血珠子滴在白玉上...”

姜清染噗嗤一声,看着沈安然。

“你倒好,抢过簪子就要往自己手上划,说要陪着我疼。”

沈安然笑着往她怀里缩了缩,珊瑚镯子碰在姜清染的银镯上叮当作响。月光透过茜纱窗漏进来,将床帐上的百子图映成摇曳的影戏。

她们絮絮说着陈年旧事:七岁时躲在沈家藏书阁偷看禁书,被守夜嬷嬷发现后,是姜清染故意打翻烛台引开注意;十二岁上元节猜灯谜,沈安然为赢那盏琉璃美人灯,熬了三夜将《乐府诗集》倒背如流;及至前岁凌王求亲,姜清染扮作小厮混进前厅,生生将合八字的道长问得落荒而逃。

“你总这般不管不顾的。若是生出了什么事端怎么好?”

沈安然忽然哽咽,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褪色的香囊。

但其实姜清染知道,她如今重活一世,所做的一切都是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如若不然,怕是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可沈安然不一样,她哪怕是处处谨小慎微,却还是有很多东西可能见缝插针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