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侍从一侧绕到雍王身后,轻巧地用鎏金铜罩熄灭旧蜡烛,正要立上新蜡烛时,突然刮进来一阵强风,她手中的蜡烛被吹落在地,一路滚到了歌姬裙下。

她没有慌张,反倒想借此机会在近处看看那歌姬。

还未走到她面前,歌姬便将那只红烛拾了起来,交还给她。

侍女楞在原地,看着歌姬,久久没能回过神来,直到雍王轻轻咳了一声,才拿上蜡烛,小碎步溜了回去。

"怎么?难不成把你给羡煞了?"

年长女侍笑道。

小女侍两眼放光,似是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你可知,正是伏暑天,那歌姬为何还穿着如此长的大袖?"

"长袖善舞,不穿长袖,舞起来怎会好看呢?"

"不对,她穿大袖是为了遮她的手。"

"为何要遮掩?"

"她虽然生了副俏眉眼,细皮俊骨的,却偏偏长了双男人般的糙手,方才她为我拾蜡烛,被我看进了眼里,啧啧……骨节粗壮不说,手上也都是茧子,不似长在青楼中的女子……"

"嗯……常常抚琴弄弦,也难免弄得一手老茧……"

小女侍眼睛睁得浑圆,煞有介事地反问道:"乐班优人,手上有茧是常有之事,可你见过虎口上有茧的吗?"

番外·桃花钉(二)

夜色渐深,困意袭来。年长女侍打了个哈欠,望着透过窗扉洒在地上的银色月光,敷衍道:"兴许人家平日里有别的雅致呢……"

小女侍也被困意传染,打个哈欠,倚靠舱壁上,喃喃道:"什么雅致也磨不到虎口那个地方,倒是船外那些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常年使刀剑,虎口才有一层的老茧……"

年长女侍笑了笑,眯起眼睛:"女流可做不来侍卫……"

小女侍撅了下嘴:"切,又不是只有侍卫才能用刀剑……"

一句无心之辞,令两人猛地想到些什么,困意陡然散去。

"莫非……"

临近子时,四方城门早已闭上,按前朝律历,正是城中宵禁的时刻。

但汴梁城却是个贪恋欢愉的莺燕,非但没有入睡,反倒比白日里更加吵闹。

曲折逼仄的巷道里挤满了吃食摊子,一名妇人背着熟睡的婴孩,熟稔地支起一口油锅,生火、下料、捞起、浇汁一气呵成,炸肉的香气引来一众老少。

青衫醉鬼抱着酒葫芦,摇摇晃晃地漫步在金水河畔,没多久便靠在柳树下,披着墨色的天穹睡去。

皓月当空,河面上泛起波光,一条条驳船早已靠岸,金水河陷入了不常有的平静。

游船跟随河水汇入皇城的护城河,在高耸的青砖石城墙下禹禹前行。

船上的侍卫们哈欠连连,他们见周遭无人,便对了对眼色,陆续回到船舱歇息,只留下三五人充作暗哨。

一块玉牌掉进河水,泛起层层涟漪,一张清秀面容倒映在水中。

那名少年眉目硬朗,身着皇城司玄色官服,独自立于船尾。

玉牌沉入水底,牌上以隶书篆刻的"皇城司"三字渐没于黑暗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鼓点般传来。

少年下意识将手放在剑柄上,直到看见走来的是一名女侍,才放松下来。

"周舜卿!"

小女侍有些焦急,但又怕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