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已认识你二十二年。”朱长金的哑着嗓子说道。
“我长你两岁,像前世便识得你。”
“后宫莺燕如群,就算是你所说为真,也不是只识得我一人。”
“若是就你一人呢?”
“我如何信你?”
“你摸着我的心。”
“你的心还不是向着你……”
“我本名叫仲针,伯仲之仲,银针之针。因我自幼不会说谎,娘便给我起了这个小名。”
“好一个‘忠贞’的官家。”
朱长金娇俏地调侃道。
“以后我若要见你,会以花为信,旁人不知你我在一处,便不会嫉妒你。”
赵顼将脸埋在她的锁骨间,缓缓说道。
她有些诧异,官家居然会为自己考虑到这些。
“如何以花为信?”
“见梨花,则我在梨花甸等你,见鸢尾,便在鸢尾圃,见秋海棠,便在海棠丘,见金菊,便在菊园。”
“若是到了冬日,芳菲谢尽,妾身该去哪里寻呢?”
“在那之前,你我便不必如今日般避着人。”
“既然仲针不会骗人……那我便信了你吧……”朱长金舔了舔嘴唇,甜甜道。
“不过,你如何让我看见花呢?”她又问道。
“我想让你看见,你自会看见。”
“当……真?”
赵顼摘下身旁一朵梨花,插在朱长金发间。
“长金,你可认得?”
“梨花嘛……你我就在梨花甸呀……”
“正是。”
朱长金察觉到,少年的生命力在她身体里又挺立起来,将她体内的余烬再度点燃。
那日最后,朱长金声嘶力竭,周身的骨架都像被打散,两人的汗水汇成涓涓细流,同雨水混在一起。
“陛下,龙图阁大学士苏大人找……”一名年轻内侍拿着黄罗伞跑来,撞见眼前此景,急忙背过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两只脚在地上原地踩着。
“你去原处等我,莫要让旁人进来。”赵顼命令道。
“喏。”
内侍丢下黄罗伞,一溜烟儿似的跑开。
朱长金有些被吓到,瞪大两只桃花眼,半是询问半是乞怜地望向赵顼。
“这小黄门名叫钱焘,本是在弓马子弟所习武艺,历兵法的,但他天生好逸恶劳,不是那块料,王大人便把他送来我这儿,尽管没那么机灵,不过也算得上是自己人,你不必害怕……”
赵顼安慰道。
“陛下要走了吗?”
“是……”
赵顼将朱长金抱到凉亭木椅之上,为她系好凌乱的衣冠,随后转身离开。
“仲针!”朱长金叫住他。
“嗯?”赵顼不解道。
“堂堂赵官家,就要这般模样去见人?”朱长金笑道。
赵顼低下头,方才发现自己衣衫凌乱不堪,素纱下摆还沾染着一大片水渍。
“看你傻得……”
朱长金笑着脱去他脏污的上衣,随后将今日带来的绛色罗袖为他穿上。
“穿这件。”
从那以后,朱长金便犯了相思病。
她常常转着脑袋,似是在寻找着什么,有时还会独自唱起小曲,唱来唱去都是同一首《长命女》。
与她同屋的女侍被她吓到,没过多久便跑去了别屋去住。
半月后,当王中正出现在她面前,为她们这些宫娥安排当日的活计时,朱长金忽地笑了。
她看到王中正头顶的朝冠之上,插着一根鸢尾花翎。
那日,她在鸢尾圃中见到了赵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