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舜卿缓过神来,又问道。

“死了许多年的人复生,我之前还从未见过。”

“耗子,那红梅姐儿……你当时为啥要射死她?她要不死,也不会变成行活尸吧?要不是你整这一出,她肯定不会遭那么多罪……”

钱焘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也拿起磨刀石打磨着铁管,同时大声问道。

“五哥,还未到永安县时,陛下的灵柩坠地,灵柩内紫色浆液溢出,后来把灵柩扶上车后,周大人派几名女侍擦拭棺盖,其中便有那个侍女,她定是在擦拭时不慎触到了浆液。”

周舜卿想起那时的事,脸色有些难看。

“沾上水儿都不行?”钱焘又问。

郝随摇了摇头。

不知是因郝随所讲太过离奇,还是地窖太过昏暗逼仄,众人都听得云里雾里。

“五哥,你应该也见了,她昨日忽地失了神智,开始咬自己,啃食小臂上的肉,所以我才下杀手,只是当时射偏了,没把她射死。”郝随见钱焘脸色不好,又补了一句。

万安期在一旁静静听着,时不时瞟一眼身旁的朱福。

朱福正专注地打磨着铁管,肩膀一上一下,额上的汗珠流淌下来,甚至有几股汗液进了眼里,但他并未停下手里的活,也未眨眼。

如果现在把朱福的事说出来,郝随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斩下朱福的头。

而朱太妃谨慎至极,周舜卿又只看朱太妃的脸色,想必朱福难逃一死。

但如若不说,朱福变作行尸时,又该当如何?

万安期不想朱福死。

他也不想看到朱福变成下一个“红梅姐儿”。

(三十)·汝南周氏

“郝随,你此行是从谁人之命?”周舜卿问道。

他想趁这次机会,把一切都问出来。

“太皇太后。”郝随没有隐瞒。

周舜卿有些费解。

按理说,太皇太后青睐旧党,他们周家在前朝便是旧党,这半年来周家屡屡受到朝廷恩惠,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既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为何她要派郝随来与自己作对呢?

“没扯谎?”周舜卿问。

“千真万确。”郝随答道。

“太皇太后对我们周家向来体贴关照,甚至我在太常寺的官职,都是太皇太后所授,她怎会令你来……”

“令我来对付你?你当真这么想?”郝随反问。

“那我还能怎么想?你有过一次,把本官放在眼里吗?”

“没有。”郝随供认不讳。

周舜卿平生鲜有被如此冒犯,哪怕在他儿时,跟着父亲被贬去夔州,当地的官吏和富户都深知汝南周氏之名,处处为他们行方便。

钱焘抬眼看了眼周舜卿与郝随,见周舜卿怒火燃眉。

他生怕两人打起来,便各拍了拍两人肩膀。

“好了好了,专心把手上的活儿干完。”

周舜卿推开钱焘的手,凑近郝随。

“我只问你一件事,为何先帝之事,紫泥海之事,你从未告知与我?你难道不知,我是此次送灵的主官吗?!”

周舜卿站起身,言辞激愤道。

若不是郝随一路隐瞒实情,许多人便不会死,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周舜卿心想。

“我知。”郝随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状。

“郝随,此次事关殿下安危,国体之虞,我先不与你计较……”

“周大人,这就对了嘛,咱们以宽心胖体来看万物,别动不动就气,耗子他就这德行,后边儿我帮你骂他……”钱焘打圆场道。

“五哥,不干你事,让周大人继续说下去。”郝随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