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贵妃似乎听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脸,看向张若冲所在的灌木丛中。

张若冲急忙爬到裸身女子身前,一手捂住她的口鼻。

“嘘!”他做出息声的手势,随后将自己的方领交襟棉袄盖在她身上,以作遮掩。

见邢贵妃步步逼近,张若冲只好屏住气,躺在女子身旁,将头埋在烂泥里。

脚步声停在他耳畔。

张若冲心狂跳个不停,他想要拔腿就跑,但忙活了一夜,又被吓了几阵儿,现在左腿腿肚子已经转了筋,又疼又麻。

行尸就在自己面前,他腿肚子转筋,身上又连兵器都没有。

此时此刻,张若冲眼前只有漆黑的淤泥,胸闷气短,耳鸣不止,惟有砰砰的心跳声无比清晰。

他感觉自己已经看到鬼门关了。

手掌上的一阵刺痛传来,张若冲实在憋不住气,一个鲤鱼打挺跪坐起来。

这娘们儿居然咬我!

环顾四周,邢贵妃的身影已经远去。

张若冲看向泥沟里的裸身女子,发现她正冲着自己笑,嘴角还沾着点点血迹。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虎口处有一圈牙印。

“你他……”

张若冲刚要骂,却突然发现,那名女子竟是没有下半身,似是从肚脐斩断。

“军爷,军爷……”

那名女子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张若冲哼唱些什么。

“军爷带俺吃馍馍……又说没有馍馍有摸摸……雪地里剥去暖衣裳……冻得我是直发慌……有了馍馍还是饿……吃了漏下没地儿搁……”

张若冲虽然绷紧了嘴,但喉头还是不听使唤叫出了声。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又出现在张若冲身后,他猛地回头,望见了邢贵妃。

“皇子饿了……”

邢贵妃歪着头,眼神直勾勾,说道。

县尉宅邸前,兵士、民夫与百姓们一齐大喊周大人,但周舜卿始终没有出现,门依旧紧闭。

尸潮离人群二百步时,外围的人放弃等待,转而逃向他处。

“妈的,一块儿死得了!”

靠近院门的兵士一边咒骂,一边用手中兵器猛砸大门。

尸潮离人群一百步时,院门被砸出了许多各种形状的小孔,门两边的人能透过缝隙相互看到。

越来越多兵士逃亡。

许多人跑到民房前,发疯似地敲门,但里面的百姓俱不敢开。

于民宅门前被生吞、啃噬致死者不计其数。

尸潮距大门只余五十步。

一些兵士仍在于事无补地砸着大门,另一些人已经拿起刀枪剑戟、弩箭与旁牌即盾牌,两宋时期习惯称之为“旁牌”。列好了军阵。

尸潮仅余十步,千百行尸的脚步声宛若山崩,弩箭零散地发射出去,被射中的行尸大多只是斜了下身子,随即继续前行。

许多结阵的兵士手抖个不停,盾阵似长歪了的玉米杆一般歪七扭八。

远处,传来了更大的声响,人们望去,只见尸潮后方溅起两丈高的泥浆。

一名年少的军校赶着数百匹军马飞奔而来。

那名军校披着黑铁细鳞甲,头戴铜盔,一手抓缰绳,一手挥舞着长鞭,驱使马群撞向行尸。

行尸听到声响,纷纷回过头,看向狂奔的马群。

马匹一路冲撞行尸,行尸或倒地,或滚进路旁深沟,或飞出数丈之外。

然而百匹战马无法穿过千百名行尸汇成的尸潮,在连撞几人之后,马的速度慢了下来,任凭那名军校如何呼喊、挥鞭,没有骑手驾驭的马匹,仍是在受惊后四散逃走。

没有马群开路,军校很快便被行尸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