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怎么掉水里了?”杜新娥问万安期。
“说来话长。”万安期说道。
“你为什么没掉水里?”杜新娥又问。
“有吃的吗?”万安期问。
杜新娥放下船篙,从船篷下的布兜子里掏出半个桂花米糕,递给万安期。
万安期不顾米糕上的牙印,两口便把它塞进了肚里。
“你要去哪?”万安期恢复了些力气,问道。
“芦苇沟。”杜新娥答道。
“有地方住吗?”
“有,但是你和你爹都得睡地上。”
蓬船在夜晚的河面上摇荡,杜新娥撑着船篙,嘴里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
桂花糕下肚,万安期忽地感到浑身上下都坠着铁疙瘩,疲累都涌了上来,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蓬船拐进曲折的支流,绕过一颗颗礁石,一头扎进一人高的芦苇荡,最后停在了一个湖心岛。
湖心岛约莫百步见方,中间有个茅屋,黄泥和草杆糊成了四面墙。
杜新娥这几日都住在里头。
话还要从永安县尸变说起。
那日,送灵的兵士们为躲避行尸,闯入了丰悦楼。
他们在丰悦楼里搜刮钱财,奸淫歌姬、娼妓。
老板庞二娘气不过,放火烧了丰悦楼,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杜新娥水性好,当下便跳进水缸中,躲过一劫。
庞二娘却没那么幸运,大火把她半边身子都给燎黑了,头发、眉毛、睫毛都烧成了一个个小黑球。
火势消停、行尸散去之后,原本百十口的丰悦楼只剩下三人。
杜新娥,庞二娘,还有歌姬刘田田。
刘田田在前一夜被送到县尉宅邸中,给礼部侍郎洪稠献曲,洪稠要非礼她时,万安期把何红梅引了过来。
刘田田趁乱逃走,但走到一半又后悔不已。
自己得罪了礼部侍郎这个贵客,庞二娘一定会打死自己。
她走了停,停了走,踌躇了一整夜,都不知道该去哪,也没有家可以回。
最后,她看到这个县的人都在发疯,四处都有死人,她便逃回了丰悦楼。
当她看到庞二娘被烧得只剩一口气时,她总算放下心来,自己不会被打死了。
庞二娘不想活了,让杜新娥和刘田田给自己一个痛快,但两人都下不去手,便扶着她找郎中。
可永安县早已乱作一团,行尸满大街吃人、咬人,三人被行尸追得一路奔逃,最后逃到河堤,看到了河中央停了一艘蓬船。
杜新娥跳下水,游到蓬船上,见船中无人,便把庞二娘和刘田田接上船,最终辗转找到了这个湖心岛。
湖心岛的茅屋曾是永安县渔民住所,炊具、渔具一应俱全,三人便暂时在此落脚。
杜新娥每日撑船出去,平日里网鱼带回去吃,若是遇上别的商船,便用网来的鱼同他们换东西。
有时能换来米、面、饼子和盐巴,有时能换来糕点蜜饯。
万安期吃下的那块桂花米糕,便是她昨日跟商船换回来,没舍得吃完的。
庞二娘仍是一心求死,她说自己要是现在不死,后头变成鬼也是这副烧毁的模样。
杜新娥说,自己从未接客,庞二娘都管了自己三个月饭,如今自己也要管庞二娘三个月的饭,之后才能让她死。
庞二娘答应了。
这天,湖心岛的茅屋忽地热闹了起来。
周舜卿和万安期的到来,让平日里没话说的三人争吵个不停。
刘田田觉两个男子若新生歹念,出了事他们三个女流没法应对。
庞二娘说等这两个男子缓过神来,一定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