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这是何地?”朱长金问。

“永安县?还是雍丘?”

“嗯……你家在汝阴,又在汴京做工,怎会在这船上?”

“别提了!全是我这烂命搞得,我去汴京做工,结果工做完了,人家不给钱,我去要钱,人家就给我推水里了,我大难不死,从水里爬出来,认识几个永安县本地人,谁知永安县暴乱了,我和那几个本地人就坐船,想去雍丘,再转道去汴京跟他要钱。结果半道上船上也乱起来了,雍丘没去成,自己还……”

崔杰说到一半,见朱长金哭得更厉害了。

“小娘子,是不是也糟了许多变故?”

崔杰见朱长金衣衫虽然华贵,但多有破损,脸面虽白净,但憔悴不堪,便如此问道。

“嗯……”朱长金应道。

“你……可嫁了人?”崔杰问。

“嗯。”

“夫君不和你在一处?”

“死了。”

“没想过改嫁?”

“没。”

“不改嫁倒是也无妨……大不了回娘家也成……”崔杰安慰道。

“爹没了,娘改嫁,没有娘家。”朱长金道。

“爹也死了?”

这是个煞星,把她爹和相公都克死了,崔杰暗自道。

“我当他是死了。”

“那他到底死没死?”

“一定是死了。”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不要你们了,去和别的娘子过……或是在哪儿遇到了些麻烦事,等解决完就回家了。”

崔杰说到一半,觉得不妥,便改了口。

“你说你是木匠,我爹也爱做一些小手艺。”

朱长金没头没尾道。

“他做什么手艺?”崔杰来了兴趣。

“和你差不多吧。”朱长金答道。

“有门手艺最好了,我跟你说小娘子,我做学徒的时候,师傅跟我说,世上本就乐少苦多,能找到一样乐子已是不易了,要是还能从这乐子上赚些银两,那便是上天垂青了,你爹有福。”

崔杰说道。

“是嘛……”

“这我可不骗你啊小娘子,我跟你说,但凡是有姑娘的爹,都有福,比生个儿子强,就拿我来说啊,我那个姑娘啊,每回我出远门,她就抱住我的两条腿,跟我说‘爹爹,千万别死了’,哈哈哈哈哈哈……然后孩儿她妈就骂她,拍她后脑勺,让她呸呸呸,哈哈哈……你说这小孩儿真有意思……”

崔杰说着笑了起来。

“你姑娘……你给她起名字了没?”

朱长金问。

“没,名儿这事不能含糊,得和八字配在一起,我打算到时找个懂文墨的秀才给她好好起一个名儿。”

“小名儿也没有吗?”

朱长金问。

“小名叫个响儿。”

“为何叫响儿?”

“她出声那会儿,哭得很凶,我常被她扰得睡不好,便骂她,说再哭就把你扔到乱葬岗!结果她听不懂,还是哭,声音还响亮,我就气得叫她响儿,哈哈哈哈哈……小娘子可别笑话我,我就是个市井里木匠,粗野地很。”

“你去汴京,若是还讨不回钱呢?”

朱长金问道。

“讨不回我就回家呗,还能咋办?上回是我命大没淹死,要是再整我一回,那可真死在这了。”

崔杰开玩笑道。

“不过我这儿都不是啥事,倒是小娘子你,相公也死了,爹爹也不知去了哪儿,以后的路可要留意啊。”

崔杰又补一句。

“若是我爹没死,我又见着他了,该说些什么好呢?”朱长金问,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