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朦朦胧胧地要睡着,模糊间温然感觉到光线变暗,遮阳板似乎被关上了,取而代之的是暗黄色的阅读灯,最后身前很轻地落下一块柔软的毛毯。

于是他更深更舒适地睡去了。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无知觉地搭到自己肩膀上时,顾昀迟将视线从文件上收回,转头看。

一成不变的白噪音中,温然睡得安静且没有防备,长长的睫毛垂着,就像他们同床共枕的两晚一样,但醒着的时候,温然却时常无意识地在某些瞬间露出有点出神的表情,就好像还无法相信他们真的已经再见面。

没有埋怨,没有激烈反抗,温然只是有些不相信顾昀迟切实感同身受这种‘不相信’的时刻,是在半小时前,他在登机文件上的乘机人关系中写下‘家属’两个字。

并且他们共同在这张纸上签署了名字,虽然温然大概率没注意到文件内容。

顾昀迟垂眼看他许久,伸出握着签字笔的手,在温然白皙的手腕一侧画了几笔。

像那年高中从首都飞往s市参加夏令营,温然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落地时是下午,顾昀迟打开遮光板,温然看出去,似梦非梦地感到恍惚,他离开这里已经七年。

下飞机后在机场餐厅补了顿午餐,两人乘车前往195院。途中温然一直看着窗外,对比记忆里的样子,首都的变化不算大,一切都还是熟悉的。

看得有点累,温然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的图案:一个扁扁的椭圆,里面点了两点。

“这是什么东西?”他抬起手问顾昀迟。

顾昀迟回复着通讯器里的消息,往他手上瞥了一眼:“你什么时候文的身。”

“谁文身会纹猪鼻子?”

“不是你吗。”

温然甚至怀疑自己脸上也被画了,立刻朝顾昀迟那边靠了靠,探到主副驾中间的位置照后视镜,照完才放心。

开车的士兵目不斜视,紧抿着唇。

温然靠回椅背,扭头看着顾昀迟的侧脸,又看看手上的猪鼻子,最终还是没有把它擦掉。

车子在195院大楼外停下,温然穿上外套下车,顾昀迟说:“先去看看赫扬,他这几天易感期在隔离。”

s级alpha的易感期堪称罕见,温然没有多问,点点头:“好。”

乘电梯到了九楼腺体科的特殊病房区域,顾昀迟向警卫出示证件,带温然一起走进去。

“哎哟,这谁啊,这不那谁吗?”

昨天才在电话里听到过的嗓音此刻迎面响起,怪里怪气的:“我们顾中校吗这不是,终于舍得回首都了?算你还有那么点良心,知道来探望你病床上的好兄弟,我……”

他的声音在看到顾昀迟身后的omega时突兀地断了,和温然大眼瞪大眼地互相看了半天,还是温然先打招呼:“你好。”

“……你好。”贺蔚的表情变得严肃,推开顾昀迟,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打开,递到温然脸前,“我是联盟最高警察局高级警监贺蔚,目前暂时调任至首都总局。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比如被某些alpha以强制手段进行人身转移或限制行动,都可以告诉我。”

警察证快怼到脸上,温然其实都看不清上面的字,只能说:“谢谢贺警官,我是自愿的。”

贺蔚收起证件,眉头紧锁地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受到了严重胁迫。”

“平常在局里很闲吧,才有空背这么长的台词。”顾昀迟用手拍了拍袖子上刚刚被贺蔚推过的地方,回头对温然说,“赫扬的病房里信息素太浓,你不方便进去,在这里等我。”

“好的。”

等顾昀迟走了,贺蔚突然凑到温然面前,低声问:“这次回来户口本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