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在派出所里见到的那些证物是此生他见过的最摧毁他自尊的东西。

他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冷血动物，才会让一个生来受尽磨难的人躲在暗处喜欢他近七年，他却全然不知。

他为什么要那么花心，那个时候多留意一下自己的小说是被谁拿了，贴在学校布告栏的照片是被铤而走险的偷了，谁给他打了不敢说一句话的电话，谁偏执的模仿他用烟头烫自己，就好了。

只要他回头看一眼，暗淡默然的她就不会足足酸涩的喜欢他那么久，被折磨那么久。

可是他舊獨都没有。

“她是被拐卖儿童！她没有家！她没有父母，她什么都没有！”韩雅昶暴躁的嘶吼着，泪流了满脸。

“她只有我！她从十五岁就开始暗恋我了！你为什么要在我生日的晚上安排她回来？为什么？知不知道我们决定第二天就去领证？我好不容易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你们总要捣乱？”

他再也不要什么体面了。

懒痞厌世是什么？矜贵优雅是什么，韩雅昶不知道。

这一瞬，韩雅昶只知道什么是痛彻心扉，支离破碎。

当他发现她就是那次作文比赛里那个最不起眼的小不点，她的皮夹里一直夹着他十七岁时候的照片，他不敢去想象：

这一路为了喜欢他，来到他身边，她鼓起了多大勇气，克服了多大困难，又改变了多少的自己，才能在丽泽会馆的那个局上，让他用正眼看到她。

那个晚上，为什么他出言，在她被人为难的时候，帮她解围。

因为他觉得她长得漂亮，有质感，想撩。

甚至后来一直到她跟他在洛阳分手那次，他对她都是先让欲望跟快感行事。他是那么肤浅。

可是她战战兢兢来到他身边，心里揣着的却是对他虔诚的滚烫的喜欢。

她是被他随便写的作文鼓舞了，找到了活着的方向，才会喜欢上他。

相比孔妤对韩雅昶的喜欢，韩雅昶对孔妤的喜欢肤浅又乏力，像一座沙砾堆起来的城堡。

怪不得每次一有风吹雨打，她总会选择转身离开。

只因为，她喜欢他，跟他喜欢她是完全不一样的。

容熠嘴角渐渐有血滲出。

韩雅昶的手也出了血。

察觉到满目鲜红，鼻尖闻见的全是血腥味，韩雅昶终于舍得罢手。

酷寒的冬天，两个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男人起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争执，甚至动上了拳脚。

其实韩雅昶揍人这些本事，还是容熠教的。

现在他拿来暴揍容熠。

韩雅昶放开了手，容熠重重喘气，顺着车身滑落，背靠着车轮坐到地上。

韩雅昶也颓唐的弯身，蹲了下去。

湿漉漉的地面透露着寒意，天空在下冻雨。

余泽怀还在春森路派出所里被关着。

双目布满血丝的韩雅昶静了很久，很久。

夜雾浓郁的将他包裹，阴冷的潮湿浸透他的心。

他终于不得不接受，孔妤走了，是真的走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潮湿的脸，从外套口袋里掏烟盒，点了根烟，告诉容熠：“对不起，刚才心里太难受了。”

他用夹烟的那只手搭眉毛，遮盖住自己红肿的眼睛，他不想让容熠看清楚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刚才真的哭得止不住。

“找点关系，去把余泽怀捞出来。让他说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我去京北之前。”韩雅昶沉声吩咐。

“不管是她跟了余泽怀，还是她的身份是毒贩的女儿，都把她给我找出来。此生，我只要她。”

整理好崩溃的情绪，韩雅昶扔了手里未抽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