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进出,有时前院书房的烛火会亮一整夜。
青黛心中惊跳,姜绍钧交了兵权后只在兵部领了个闲职,如今外无异族来犯,内无匪逆之乱,这当口能有何事让他通宵达旦她不敢深想。
她一直着人留意前院的动静,终于等到了这日姜绍钧在亥时前熄了书房的烛火,便让人将他请来。
姜绍钧已有好几日未曾见过她了,这些时日他在书房忙碌时,每每见到她遣人送来的食水,心底便克制不住想见她的思绪,却被他生硬压下。
南菱院中依旧如以往那般温暖明亮,她穿着一件轻薄的夏衫衣裙,盈盈立在回廊下,朝他柔柔一笑。
他发现自己的唇角已自行弯了一个浅淡的弧度,朝她颔了颔首,走入厅内后问她,“寻我何事?”
酷暑六月,他一路行得有些急,冠玉般的额头上冒出了几点汗珠。她执起一方丝锦绣帕,踮起脚为他拭去额上的汗意,笑容浅浅,“妾身有事想单独同王爷说。”
隔着一层薄薄的清凉丝帕,他感觉到了她手指的软嫩,他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攥住,扫了一眼伺候在旁的下人,带着她往内室走,“去里间说。”
下人们十分有眼色地没有跟上去伺候,桃香思及这几日主子明里暗里透露给她的意思,脸色十分凝重地守在了内室门外。
进了内室,她也没着急说事,反而拿着打湿了的巾帕,细致地替他擦拭面颊脖颈。
他垂眸,少女玉兰花般洁白的面容在灯下颇为莹润,眉眼间满是认真,仿佛在全心全意做一件再重要不过的事。
他心间倏而一软,低声道:“这几日太忙,没有闲暇陪你,且再等等便好。”
她的手微顿,把巾帕拿下来搭在铜盆边上,笑容毫无怨意,“妾身明白。”
她说完后,退了两步,站姿端正地仰头看他,对上她清澈的双眸,他徒生一股莫名惶然之感,眉间皱起稍许,再度问道:“你要同我说何事?”
“妾身自嫁给王爷以来,愚钝蠢笨,多次惹得王爷肝火大动,且近一年的时日无所出……”
她甜濡的声线缓缓流淌,似是百灵鸟幽婉的语调,姜绍钧心底的怪异之感愈盛,“你究竟想说什么……”
“妾身不贤不德,未曾尽到妻子之事,兼之妾身父兄如今皆寒微,妾身卑于厚颜无耻强占王爷正妃之位,故于今日自请下堂,还望王爷成全。”
姜绍钧脑中“嗡”地一响,只有她那张粉润的小口中吐出的坚定决绝的“自请下堂”四字不断回放。
“胡闹!”
他伸出手去想去抓她的手臂,她却后退了两步避开,深深朝他福身,脑袋低低垂着,只留给他一个乌黑又小巧的发顶。
“恳请王爷成全。”
“你又在闹什么别扭?我为何要休你?”心间徒然升起恼怒,他本是清冷的面上浮起无法掩饰的焦躁,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胳膊。
她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他的力道禁锢着没让她甩开,他低喝道:“说话,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