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玉着一身黑红相间的长裙现身，艳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请仇数坐下，寒暄两句后道：“阿数啊，你我青梅竹马，感情不是旁人能及，贪污案本宫没帮你说话，不怪本宫吧？”

自知滕傅邑被邪灵附身后，那场几乎令仇数身败名裂的贪污案又可笑地翻了案，一时间贺喜的、欲攀附结交的，这些天几乎要踩破门槛，但经此一遭，仇数看透了很多事。

此刻面对程天玉，也是宠辱不惊地道：“公主殿下职责所在。臣身为上将军，谨记保家卫国，其他的无心多想。”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但也含糊，不过程天玉也并非一定要他个答案，闻言微微一笑说：“这样吧，这阵子你也受了不少苦，听闻慕姑娘要驾船东游，你也一道去散散心。她是我救命恩人，但她心高气傲的旁的都瞧不上，你护送伺候着，便权当本宫的谢礼了。”

此话一出，仇数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须臾，很多想法闪过。

为什么慕汀夷刚决定要渡青川前往束梭，程天玉这边便有了消息？

程天玉为何会关注慕汀夷？

她知道鲛珠的事么？

她知道万俟芊的存在么？

她又想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绝不能离开西吴！

今日，束梭使臣在朝堂上放肆直言，十万精兵将要以踏平西吴为目标压境而来，和谈条件却也明确指出：除却指明的两座城池以及不计其数的金银贡品，最重要的一项是西吴公主程天玉，前往束梭和亲。

此话一出，饶是再荒淫无度的西吴王都当场大发雷霆，险些将那带着可恨嘴脸的使者就地处决！

程天玉自尊自强，口口声声说慕汀夷眼高于顶，自己又何曾不是谁也看不上？她怎可能接受自己作为一件联姻工具，嫁给传闻妻妾成群、好色暴戾的束梭太子？

所以，仇数自以为她早做好开战准备，会即刻派他整顿三军，不日带兵前往边关！

可这是何意？

仇数不再费心揣测，直截了当地问：“殿下，眼下束梭已挑明关系，臣作为上将军，如何能在国家危难时刻离开？”

程天玉冷笑：“怎么？难道你不在乎慕姑娘死活么？”

说的是慕汀夷，可仇数在与程天玉对视之际，在她那双狭长妖媚的凤眼中，确切地读到了一丝嘲讽。

她……她知道万俟芊的存在！

仇数咬牙，沉声道：“臣对慕姑娘自是敬重万分，但臣作为上将军，职责便是要义无反顾奔赴前线，保家卫国！”

他的话铿锵有力，本是倚在椅上的程天玉，下意识坐正，收起好整以暇，微微叹气后，柔声道：“阿数，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我不会让自己变成交易品，也不会让敌方铁骑踏破西吴边关！”

灵力舟驶出码头时，慕汀夷最后望了一眼西吴，彩灯因连日的风吹日晒，颜色已变得暗淡，就像这个被即将来临的战争的阴影所笼罩的国家。

无论是码头来来往往的搬运工，亦或身影交错的男女老少，都是无精打采，那夜出游所见的其乐融融一去不复返。

不过，这都是西吴的命数，是这个国家的劫难，慕汀夷并非为他们忧愁。

此次出发实属仓皇，她甚至只能托下人将信件转达给谢孤衡。

可直到开船，他依旧没有出现。说好了一起寻找鲛珠，到底是信不曾送达，还是他忙于他事？

“怎么？君上还在等那位故友？”海潮卷过船舷的哗啦声响中，一道低沉好听的嗓音缓缓飘来，一张脸出现在余光之中。

那是一张与万俟芊相貌极为相似的脸，颧骨很高，鼻梁挺拔，一双薄唇近乎无色，浅蓝的双眼比海更深邃空灵，俊美到妖异，俊美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