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你就不想为你娘报仇吗?”言清漓向他的背影喊道。
见他停步,她忙道:“你娘是被我活活气死的!你不恨我吗?”
“我明知她心疾发作,却分毫没有口下留情,硬生生将她气到吐血!听说她老人家之后又苟延残喘了两日?好在老天有眼,终于让她死不瞑目!”
见裴澈手握成拳,她快意笑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今害母之人就在眼前,你居然什麽都不做?枉你还自诩孝顺,简直贻笑大方!”
裴澈知道她在激怒他,手指握了又松。
不得不说,她仍然知道如何让他痛。
他沉下气,看向那道帘子:“你我之间乃私事,私事如何凌驾于国事?言氏,你该庆幸自己尚有用处,否则,我断不是今日这般待你。”
“佞臣走狗!”言清漓抓起汤碗朝裴澈离开的背影砸过去。
帘子外的朱嬷嬷与武嬷嬷吓了一跳。
下一瞬,门帘掀开,裴澈向急忙退到两旁的朱武二人吩咐道:进去收拾,给她换身衣裳,无需上锁,将一应物什全都换成软物。”
方才屋里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朱武二人哪还敢有异议,连忙应是。
裴澈走后,言清漓起伏不定的心也慢慢平复。
从庐陵到盛京,言珲日日给她服用蒙汗药,她昏昏醒醒,只记得快到盛京时有人来接应,想来言珲早就被宁天弘所收买……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一时心软应了孟氏,倘若有宋益在城外守着,言珲也不至于这般顺利。
武嬷嬷指使下人进来将屋内所有易碎的物件都搬走了,言清漓冷眼看着她们折腾,心里恨道裴澈这是要完全绝了她想死的心。
将屋内差不多都搬空了后,武嬷嬷又命人带她去沐浴。浴后,两名宫女竟是捧来一件藕紫色襦裙与一件软烟罗纱衣。
“我不穿这个。”言清漓看了一眼那露骨衣物,冷冷拒绝。
“穿不穿可容不得你。”
武嬷嬷耷拉着脸让人给她穿上,一连昏沉多日,言清漓使不上太多力,挣扎了几下后便只能任由她们侍弄,在给她梳了个素净的垂挂髻后,宫人又取来两条挂着金铃的串珠系在她的脚踝上,这也是她身上唯二的两件饰物。
脚上挂铃,走动有声,做什么都逃不过宫人的眼睛。
裴澈再回来时,就见她穿成这幅模样坐在床边。
他眉心微拧地看向武嬷嬷,武嬷嬷道:“奴才们已为言氏收拾妥当,将军有任何吩咐只管唤一声,奴才们就在外头候着。”
武嬷嬷带着宫人识趣地退到帘子外,出去前又向言清漓轻蔑地看去一眼。
只是略一拾掇便有这般颜色,若是精心妆点,不知得是什麽倾国倾城的祸水,难怪那盛京一绝的裴家大爷也会忍不住与她私通,还舍不得一刀杀了她为侯夫人报仇。
指甲扎进手心,言清漓饱含讥诮地看向裴澈:“竟不知裴大将军私底下还是个色欲熏心之人。”
有什么不知呢,当年他年少热血,便已对楚清那具身子多有迷恋,更何况如今这具貌美皮囊。
看到裴澈将取出几包油纸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似乎是些点心果子,言清漓继续嘲他:“裴澈,你千万别说你还对我余情未了,若真如此,你就不怕你娘在九泉之下也闭不上眼?”
裴澈的手一顿,随后又动作如常。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求一死。我裴澈坐到今日之位,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影响到的,言氏,你不必激我。”
说了这般恶毒的话他仍然能忍住不动怒,言清漓实在分不清,他到底是真舍不得殺了她,还是怕殺了她后无法向宁天弘交待?
但不管是哪一种,此时都已容不得她多加猜测。